“什么事啊?”
“哦,伍有常给世子请安。”
伍有常见带头的正是萧正德,于是低身拱手。
那萧正德立身向前,与伍有常四目相对。
伍有常眼睛打了个转儿,于是微笑拱手。
“我受人之托,想与三位世子见上一见,说来冒昧,还望世子海涵!”
“呵呵呵,无妨,伍少卿乃忠良之士,我常听张将军提起你来。”
“呵呵,世子抬爱了,有常不敢当。”
易琼见伍有常在廊间磨磨蹭蹭,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于是挺身走了过去。
伍有常瞥眼瞧了瞧易琼,只见他狠狠的盯着三个小青年儿,好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托付有常者,正是这位......”
“我认识!”
萧正德打断伍有常的话,冷冷的看了看易琼。
于是伍有常低身拱手。
“既如此,几位慢聊,呵呵......”
说着,便走出了廊间,来到墙角萧辰这里。
“他这是怎么了?”
伍有常一开始没有多问,就把人叫过来了,如此操作可是给足了萧辰面子。
萧辰自然也不再避讳什么,于是便简单的把今晚别院起火的经过告诉了他。
伍有常听后也是慢行怀疑,好在刚才自己嘴上多了些礼数。
可易琼找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这边,易琼抱着宝剑,和三个世子来到了西上合门的墙根儿底下。
萧正德再次见到易琼,先是有些惊讶,而后摆正了胸脯上的符牌。
“是少丞,奥不,是代少丞......呵呵呵......”
“上官找我等有什么事吗?”
易琼绷着脸,已无心听他说什么了。
“新桥别院,今晚有人纵火。”
“你可知道此事?”
萧正德听后苦笑了一声:“呵呵呵,笑话!”
“你家着火,问我做什么!”
易琼听后按着宝剑横眉厉眼。
“也罢!看在禁军同僚份儿上,我就帮你问问。”
“你们俩,知道此事吗?”
萧正德回身看了看那两个世子。
射声校尉萧敬则、步兵校尉萧孝俨,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要是我没记错,那别院里面还有咱们萧侍郎吧。”
“怎么?失火了?”
“哎呦,那可是......令人担忧啊......”
“正德在此,给上官压惊了,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哈哈哈......”
“竖子!”
易琼大喝一声,上前便攥住了萧正德的衣襟。
伍有常正在旁边盯着呢,见状便冲了过来,一把拦住了易琼。
“易琼!这是宫里,休要放肆!”
萧辰也跑了过来,在二人中间拦着。
萧正德见状更是笑的露出了大牙。
“呵呵呵,少丞这是作甚?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是谁纵火,也轮不到你来审问!”
萧正德说着,便搬开了易琼的那只大手。
“太极殿宿卫由右卫夏侯将军统帅。”
“还轮不到你在这撒野!”
伍有常听后只是低眼垂手,并未言语。
“我们走!”
说着,三个年轻人便拂袖离去。
“别让我抓到把柄!”
易琼大声喝到。
“哦?那你就去找吧!找到证据了,便来太极殿找我!哈哈哈。”
此时易琼脑门上暴着青筋,一拳下去,砸在了墙角处的围栏上,那五六寸粗的横木瞬间被拦腰折断。
“我誓杀汝!”
“大哥,切莫冲动。”
萧辰抚着易琼的肩膀。
此时易琼已无心停留,拿起宝剑便朝宫外奔去。
新桥别院,青烟阵阵。
十几个建康府衙役和百姓有蹲在地上歇息的,有打扫整理断壁残垣的。
火是被浇灭了,可两个厢房也只剩下了轮廓而已。
辛寿抚着玉漱,几人正用粗布包裹着谢夫人的遗骸,那一摊黝黑的东西是尸体还是木头已不能分辨了。
易琼来到院里,甚是惊讶。
他快步上前,一把揽过了玉漱,紧紧的搂在了怀中。
“我娘她......”
玉漱痛失生母,不由得嚎啕大哭。
萧辰理了理衣袖,来到建康令江阁面前,深深作揖。
“多谢府令前来相助。”
“萧侍郎折煞江某了。”
“虽说是京畿之地,可匪盗尚存,侍郎还要多加小心啊!”
“多谢府令关照!”
“火已扑灭,我已吩咐衙役善后,府中还有事务,我就先行告退了。”
“府令慢走,多谢了。”
萧辰再次拱手。
此时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撤了出去,只有几个当差的在做着收尾的工作。
辛寿灰头土脸,垂手立在一旁。
萧辰见状后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郎君恕罪。”
“小人偷喝了坛中浑酒,可谁知,没吃几碗便昏睡了过去。”
“要不是眼前闪着火光,小人......小人恐怕也没命见到郎君了。”
萧辰深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作罢。
易琼满脸无奈,安慰着玉漱。
“大哥,你扶玉漱到正堂吧,然后你再出来一下。”
易琼会意后安抚着玉漱于正堂休息,自己抱着宝剑走了出来。
“怎么?你可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吗?”
“还没有,只是刚才大哥在太极殿里找到的那几位,我觉得嫌疑很大。”
“哦?你也这么觉得?”
“不过我还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大哥最好是跟我说说,千万别漏掉什么。”
于是易琼便将自己如何遇到那三个年轻人,又是如何受人挤兑的事仔细告诉了萧辰。
萧辰思量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对,我觉得不是他们。”
“那还有谁?”
“我在宫中仅仅是个侍卫,又没有得罪别人啊。”
“要我看,就是那萧正德,看不过我接替韦铎罢了。”
“大哥此言虽有道理,但仍有不足之处。”
“试想,三个世子,一个比一个有背景,又怎么会对卫尉少丞,还是个代理的,如此上心呢?”
“第二,一边是自己的性命,一边是打击报复泄私愤,他们人在宫中,即便有意安排人来别院纵火,但他们知道我住在这,想必也会掂量掂量到底孰轻孰重。”
“照你这么说,这纵火之人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很可能,从今晚那个萧正德的面色来看,他听到别院失火时也感到很惊讶,说明他内心对此事并不知情,于是故意作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就是为了激怒你。”
“那又是何人所为呢?”
易琼问道。
萧辰摇了摇头。
“为今之计,先安葬谢夫人,重建别院后再说吧!”
入夜,萧辰睡在外屋,仰头望着房梁,哪里还睡得着了。
酒劲虽已散去,可脑袋还是晕沉。
如果不是那几个年轻人放的火,很可能就是自己猜错了,这场火还是针对自己的才对。
可又是谁呢?早不烧晚不烧,现在自己没有新职位,也没有新任务,就这么日常的时候着了火,说不通啊。
难道是因为西北战事进谏的事?
可临川王不在朝堂,那位建安王看着反差,但不至于像他哥哥那么凶残吧......
恍惚之际,门缝里一股凉风吹来,萧辰不禁打了个寒颤。
余光里窗子透过来的月光忽然被一个身影遮挡住了。
“谁!”
萧辰猛地起身,可脑袋里一阵剧痛,视线跟着变得愈加模糊。
朦胧间,见一光头老者立在了门口。
“是你?”
“前番我奉劝郎君莫要西行,看来你命中有贵人相助,如此也就罢了。”
虽说别的地方看不清,可那老者赤着的一双大脚,萧辰印象最深。
“疯和尚!”
“呵呵呵,疯也罢,痴也罢,生也罢,死也罢。”
“我既已四海为家,又如何束之以袈裟。”
“只是郎君切莫错怪了我。”
萧辰想了想,这老者只是疯疯癫癫,说话云里雾里的,可并没有恶意。
况且自己西行遇刺受伤的经历,都被疯和尚言中了。
“今日失火,我虽有预料,可你命中有此一劫,我亦是爱莫能助矣!”
萧辰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他,模模糊糊的还是看不清脸。
“那你还来这做什么?”
“郎君既已经历生死,如今又逢此难,实乃命中注定!”
“要是照你这么说,还不算完,对吗?”
“然也......”
“那......”
萧辰楞在原地,说了半天竟然成了西天取经,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了!
“算了,我也不问,你也别告诉我。反正我有今天没明天,说不定啥时候我就回家了。”
只见老者微微一笑,背着月光,脸上堆出些许褶皱来。
萧辰摇了摇头,转身躺在了床上。
“怎么,还不走吗?”
只见老者忽然端正身子,双手合十。
“老衲今日前来,乃受毗舍佛之令,郎君且听明了。”
萧辰一愣眼,双手不由自主的拄着床榻,欠着半身,仿佛一切凝固于时刻。
“汝既无佛缘,又未潜修经法,实乃芸芸众生,凡夫俗子是也。”
“只因你前世行经法寺,于尊者冥想之时投以斋食,诚心所献,别无他求,乃世人所不及也。”
“汝今处此境,亦是尊者点拨,意在使你养性修身,端正心性。所谓:善者终始无异,俗者凡心缠身......”
萧辰越听越觉得明朗,再听又越来越糊涂。
“那我怎么才能回家呢?”
过了半刻钟的光景,还是没人回应。
萧辰这才转过身来,只见月明星稀,青烟渺渺,一切归于了平静......
正是:
糊涂仙来糊涂神,疯癫和尚夜叩门。
三言两语道宿命,前世修缘渡凡身。
庸凡俗子斥佛早,才有今朝苦回轮。
人道良言难相劝,历经磨难方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