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喜儿听了二人攀谈已有半晌了,一提到萧辰他心里还挺高兴,毕竟是比较熟悉的人,俞三福也经常交代自己要多和萧辰来往,如今他加官进爵,未来是一片大好,看来俞中使的眼光确实独到,不得不让人钦佩了!
萧辰还在和裴渊明闲聊,见喜儿从门里出来,很是开心。
“是喜儿中使!”
萧辰上前拱手行礼。
“萧常侍折煞小奴了。”
“说来也有趣,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怎么?陛下要找我?”
“是呢!快跟我进来吧!”
萧辰听后又朝着裴渊明深深拱手。
“多谢裴将军了,我先失陪。”
“萧常侍请。”
说话间,萧辰随着喜儿进了内堂。
萧辰理理衣装,于大门口拱手。
“臣,淮南县子萧辰,特来谢恩。”
“吾皇万岁,南国永年!”
“是萧卿啊,快进来吧!”
“谢陛下。”
喜儿撩开垂帘,萧辰挺身进了去。
只见七殿下和皇帝二人满脸笑意,好像都在期待着什么。
“过来坐吧。”
“谢陛下。”
陛下与七殿下相对而坐,中间是一个棋盘,棋盘上还有一搭子折起来的糙纸。
“来,你看看这个。”
七殿下说着,便将糙纸递了过来。
萧辰看过后稍作思量。
“额......不知陛下和七殿下,让我看这个是......”
“呵呵呵。”
七殿下轻声笑了笑。
“你既为常侍,理应为陛下分忧。”
“今日陛下召你来,便是用此奏表考考你,萧将军所奏之事,若由你定夺,你当如何处理啊?”
萧辰听后也跟着笑了笑。
这哪是考我,分明就是想给我出难题啊,你们皇族自家的事,还轮的着我管吗!
“陛下既有旨意,萧辰自当直言进谏。”
“嗯,萧卿但讲无妨!”
皇帝回道。
“无论是临川王,还是萧都督,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我听说这两位上官平时在朝中很是亲和,可如今看来都是些表面文章了。若不是战事紧张,我想陛下也不会将他们分配到一起。”
皇帝稍稍点了点头。
“而事到如今,于公于私都不能更改陛下一开始的决策,要让萧都督继续留在北徐州才是。”
“哦?你何出此言呢?”
七殿下看了看他。
“原因有二,一来是天子之言胜过九鼎,圣主威信要牢固,不能朝令夕改;二来战事安排既已铺开,此时召回一个人,恐怕会影响整个战局,况且仅凭一张奏折实在难以表述前后因果。”
七殿下和皇帝听了此话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萧辰语速很慢,其实就是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着二人的面部表情,毕竟这不是在讨论什么施政方针,这种事能少得罪人就少得罪吧!
“古有颍考叔与公孙子都二人争功,使郑庄公失去了左膀右臂,以至于朝野震荡。”
“如今我圣主英明神武,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若是萧都督继续留在北徐州,那么你如何能确定事态不会变坏呢?”
七殿下问道。
“殿下所言极是,不过在我看来,只要方法得当,形势不仅不会变坏,反而会对朝廷更加有利。”
“哦?”
皇帝脸上露出些许疑惑,萧辰见状便微笑示意。
“臣奏请陛下向北徐派出使节,以劳军为名,实地调查事情真相。若萧都督在都督军务时仅是有些许纰漏,则下诏批评即可;若其确实有贻误战机之过,就把他从都督之位上撤下来,但还要任命其掌管地方军务,进而达到制衡之态。”
“如此一来,不仅能平息此事,还能给双方一个警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北徐州之地亦有圣恩!”
“临川王和萧都督都是聪明人,一旦事情查清,他们又怎能不同心协力,为陛下分忧呢!”
皇帝稍作思量,而后笑逐颜开,点了点头。
“彦达,你看呢?”
见皇帝都笑了,七殿下也跟着陪笑。
“呵呵呵,萧常侍若能将锋芒遮藏一些,便真可与管仲、乐毅相提并论了!”
“你让他藏起锋芒,岂不是让他入牢狱一般了!”
“呵呵呵.......”
显然,这二位对萧辰的一番谏言甚为满意。
“萧常侍适才可是来谢恩?”
七殿下微笑着问道。
“回殿下,萧辰初受封赏,自当行臣子之礼。”
“嗯,那么你可知道,旧朝时臣子谢恩亦有规制。”
“萧辰愿闻其详。”
“臣子一旦受赏,需以故土物产作为谢礼,供奉御前,以表感激圣恩之心”
“不过今日萧常侍所带之礼,可比千金还要贵重啊!”
“呵呵呵,七弟所言谢礼虽为我朝所禁,不过萧卿之言,确有千金之重。”
“既如此,我欲遣萧使去往北徐州劳军,卿以为如何啊?”
萧辰听后一懵,这意思就直接安排了,我还能说不吗?
“萧使,还不快快领旨啊?”
七殿下捋了捋胡须笑着。
“臣......臣领旨。”
“喜儿,带萧使将玉节取了。”
“是。”
“萧使请。”
于是喜儿引着萧辰,出了勤政堂。
“恭喜常侍啊!”
喜儿侧过身子拱手道贺。
“你就别取笑我了。”
“这哪里是喜啊,分明就是去得罪人啊!”
“嘘......”
“常侍切莫妄言。”
“陛下既然下旨以萧常侍为使持节,便如同陛下亲临北徐,即便他们双方有再大仇怨,也不敢对使节无礼!”
“话虽这么说,可我这心里不是没底嘛。”
“再说,临川王......”
“哎呀!”
萧辰猛地想起了什么。
“常侍缘何如此?”
“我把正事儿给忘了。”
本来是找皇帝说崔雷翻案的事,可没想到紧张之时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萧辰只好和喜儿说了北市赌坊店家的情况。
喜儿听后也是稍稍叹息。
“在我看来,常侍没向陛下提及翻案,倒是件好事。”
“怎么说?”
萧辰很是惊讶,语气自然也重了些。
“那赌坊店家一定知道崔雷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翻案呢!”
喜儿低眉瞧了瞧萧辰。
“常侍还是对陛下不甚了解啊。”
“天子之言便是圣旨。”
“况且此案事关袁淑仪清誉,更关乎皇族颜面。”
“且不说崔雷背后指使者是谁,即便陛下知道,将人逮了,又当如何呢?”
“如果找到凶手,崔雷就不至于背负骂名了啊。”
“诶!好!崔雷不用背负骂名,那陛下乃至整个皇族颜面又该由谁来维护呢!”
“说到底,崔雷仅是一个小寺人罢了,我知道常侍与崔雷情谊颇深,但事关重大,这孰轻孰重,常侍还要掂量掂量啊!”
萧辰听后背着手,不再言语了。
“俞中使曾告诫过小奴,侍奉君主,要察言观色,谨言慎行。”
“只求能保住这条小命罢了。萧常侍如此聪明之人,又怎能想不通呢!”
喜儿这番话,倒是让萧辰醒悟过来了。
毕竟不是一个人这么说的,前面有张德继、臧未真,如今连喜儿都这么说了,孰重孰轻,也就不得不承认了。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自己和皇帝是越走越近,甚至于为皇帝自家的事出谋划策了。
大好前程近在咫尺,可随之而来的也有万丈深渊。
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这滋味儿,可是品尝不得。
“谢谢你,不过既然有了线索,我一定会查下去,既然宫里无意翻案,我自己去查就是了。”
取了玉节,看萧辰的状态平静了许多,于是喜儿也轻松了些。
顺带着将散骑常侍的朝服领了,还各有一身右军将军的朝服和盔甲,几个小寺人将东西送到别院不说。
“郎君何不去赌上几局,散散心呢!”
“想法是挺好啊,只不过黄赌毒,我都无感。”
“再说那卢啊、雉啊的,也玩不懂。”
萧辰看着廊外说道。
“小人知道郎君正直果敢,况且那崔雷亦是我兄弟,实不相瞒,小人也想为他沉冤昭雪。”
“常侍能去暗里查探,小人不胜感激,只是小人也帮不上什么了。”
“若是常侍能从那骰子桶中发现些什么,说不定能有些用处。”
“你的意思是......继续查赌坊,顺藤摸瓜?”
喜儿这意思是那北市赌坊店家一定会在赌桌上做些手脚,这也是行业里的不成文的规定,不然他怎么赢钱呢!
既然他做手脚,就会留下把柄,如果萧辰拿住了证据,也就有办法拿人了。
只不过萧辰自己单干,免不了危险重重。
看来还是要计划一番才行了。
正是:
常侍直进谏,无端使持节。
寺人草木命,秋去风难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