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漱见瞒不住,二人到了营帐里便将前后经过说与他听。
易琼翻身跳起,拿起家伙便要冲出去。
“你冷静些。”
“我怎么能冷静!”
“这竖子竟然追到了这里!看我不宰了他!”
玉漱一时情急,捂着肚子满脸苦涩的蹲在了地上。
易琼见状,这才扔下宝剑,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我们相依为命,我之所以没有早些告诉你,就是怕你冲动。”
“我性命卑微,身份低贱,今生能遇到你,是我前世福报。”
“青云,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诶!”
易琼仰首长叹!
“事到如今,我不与他拼命,还能如何应对!”
“诶!”
“要是萧辰在就好了,他定会有办法。”
“青云,是我命苦,如今已经连累了你,切莫再连累了萧辰。”
“世道如今,你还是快走吧,不要管我。”
易琼揽着玉漱,二人泪眼朦胧。
“我们同生共死,我绝不会丢下你!”
此时,门口有一人缓步进来。
“玉漱姑娘......没事吧?”
臧宣卿低声问道。
玉漱与易琼四目相对,二人擦了擦眼泪,便将她扶到了榻上。
“多亏了臧长史,若我来迟一步,还不知道那歹人会做些什么。”
原来,臧宣卿在宫中时认得萧敬则。
今日诸多将军都被萧综派出去打探军情,本就事出蹊跷,而就在易琼出发后便看到萧敬则去了玉漱的营帐中,七殿下临行前特地嘱咐过,要暗中保护易琼他们二人。
于是臧宣卿一边派人在门口盯着,一边又差将士去叫回易琼,如此,才有了这番情景。
臧宣卿得知萧综的用意后不由得满腔愤恨。
“臧兄,此事决不能连累他人,我已和玉漱商定好了,我们二人一同去郡府赴宴,至于是生是死,我已无遗憾了!”
臧宣卿听后摇了摇头。
“青云兄切莫意气用事。”
“容我思量一番。”
易琼二人绷着脸,闷在一旁不再作声。
“昨日我接到殿下手书,上面说萧综生母吴淑媛即将赶往江夏郡,殿下让我好生提醒主帅,切不可由着性子,胡作非为。”
“那吴淑媛既是他娘亲,来了又能怎样?母子二人聚首,恐怕只会助长气焰罢了。”
易琼皱眉回道。
“青云兄错了。”
“哦?臧兄这话怎讲?”
“据我所知,吴淑媛虽与萧综母子情深,每有外任必会亲自陪同。”
“不过萧综于数年前曾犯悖主之罪,如今他再次被启用,吴淑媛定会对他有所约束,若你们能得到吴淑媛相助,想此事定会逢凶化吉。”
“那我们如何能接近她呢?”
易琼神色有些急迫,凑到臧宣卿面前追问着。
“青云兄稍安,我听闻吴淑媛喜音好乐,然其琴艺很是寻常,而宫中音律亦非她所好,犹如干渴之人难遇甘露也。”
“至于如何能接近她,在下一时间也无所适从了......”
“臧兄怎么和萧辰一样,说话只说一半......”
“呵呵呵,青云兄息怒,我若能比得上萧常侍一半才能,就不会在此处任职了。”
玉漱听后拉了下易琼的衣襟,示意他不要多问。
而后朝着臧宣卿深深施礼。
“有劳臧将军,将军再造之恩,我们二人定不会忘记。”
“呵呵呵,嫂夫人客气了。”
“我只是提出些许计策,至于能不能遇到吴淑媛,还要看你们造化了。”
臧宣卿说完,稍作拱手后转身退去了。
易琼望着臧宣卿的背影,又看了看玉漱。
“臧兄他说了等于没说,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玉漱站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儿,直到转身看了看角落里的瑶琴,嘴角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之意......
话说两边,萧综来到江夏郡不到一个月,可是没闲着。
巡查各处军营阵地,走访乡绅大户,这会儿就正在新田县巡视。
周边县里的大户李馥、康峒、孟峻等人受邀来到县府做客,说是做客,实则是来也得来,不来就会掉脑袋。
而宴席主题很明确,就是缴贡纳粮。
因新政于初春时节开始实施,江夏郡所属几个县城良田皆已耕种,又开垦了许多荒芜土地,故而今秋收获颇丰,上到地方大族豪绅,下到黎民百姓,终于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而萧综好不容易出来任职,掌管一方政务,怎么能空手而归呢!况且江夏郡眼看着就民富兵强了,不差这点儿东西。
太守丘仲孚、参军张元长得知萧综来意,便私下里嘀咕着。
直到宴会完毕回了江夏郡府,见四下无人后二人才敢上前谏言。
参军张元长率先跪地叩首。
“殿下,我圣主于初春时节已颁布诏令,免除郢、江二州三年调税。”
“今日殿下于新田县府重提征敛之事,实在有悖于圣意!”
萧综咂了咂嘴,张元长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批评了?
“恕末将直言,殿下能出任郢州刺史,乃陛下重拾信任所致,故而以此安定之域磨炼殿下忠君之心。殿下还需以大局为重,为日后多做考虑才是!”
“放肆!”
萧综抓起酒杯就摔了过去。
张元长毫无躲闪之意,任由那个玉杯砸在铁甲上摔得粉碎。
“寡人行事自有道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殿下如此鲁莽,恐会失了民心啊!”
张元长再次叩首,企图苦口婆心的说服这位小主帅。
可萧综气的满脸通红,哪里还顾得上听他说话了。
“来人,将这个忤逆之辈拖下去,罚军长三十!”
“是!”
门前将士得令后便上前将张元长架了起来。
那张元长区区一个参军,要不是陛下钦点他随驾到郢州任职,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儿了!
太守丘仲孚皱了皱眉,上前跪地叩首。
“殿下息怒!
“张参军乃是直言进谏,言辞虽重了些,但重行征敛之事,实在于圣意相悖。”
“殿下今日若是责罚了张参军,免不了让别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
“殿下切莫忘了,这是在郢州江夏郡,不是在宫中啊!”
萧综喘着粗气,冷眼瞧了瞧被架着的张元长。
丘仲孚乃现任太守,亦是皇帝钦定之人,要勋格有勋格,要功绩有功绩,因此在他面前,萧综还是稍稍的忍了忍。
于是皱着眉朝左右将士摆了摆手,张元长这才被放开。
“郡守言辞凿凿,寡人自当接纳。”
“不过寡人还是不明白,这江夏郡又如何了?”
“现在寡人是江夏刺史,掌握着军务民政,责任何其重大,要耗费多少心血去治理了!”
“江夏郡既已富庶,难不成还要让我每日吃糠咽菜吗?”
“我就不信,七叔和九叔十叔他们,盘踞西北州郡已有数年之久,难道当真和百姓秋毫无犯吗?”
“笑话!”
萧综撇着嘴,很是不屑。
“殿下断不可妄言!”
太守丘仲孚脑袋扎在地上,声音哽咽。
“妄言?呵呵呵......”
“丘仲孚啊丘仲孚,都说你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可寡人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自古以来,凡有州牧、刺史治理一方,其军需钱粮便出自当地。”
“寡人乃是尊古制而为之,这有什么错吗?”
“殿下所言,的确是古制。”
“不过今日在新田县府内,殿下与诸多大族所要珍馐、美酒,锦缎、玉器,皆不在军需之中......”
“郢州乃我南国要害,若是激起民怨,恐得不偿失!”
“还望殿下......三思!”
丘仲孚的脑袋叩在地上,萧综脸都黑了。
“你!”
“你放肆!”
“愚忠!”
“无能!”
“父皇如何会对你如此欣赏了!难道我南国朝中就没有贤能之人了吗!”
萧综指着丘仲孚的鼻子破口大骂,丘仲孚听后便把头埋得更深了。
“寡人心意已决,尔等无需再言!”
“殿下!”
丘仲孚直起腰杆儿,深深作礼。
“殿下若一意孤行,就不要怪卑臣不敬了!”
“我自会上表,将此事呈报于陛下!”
“你......”
萧综气的打着哆嗦,甩起袖子扬长而去。
此时萧敬则立在门口,全程都听到了。
见萧综如此大怒,也不敢多说什么。
萧综原本大步走了出去,余光里见萧敬则在门口,于是转身朝他勾了勾手。
萧敬则见状快步上前拱手。
“主帅!”
萧综四下环顾了一番。
“去过前军大营了?”
“回主帅,我已将主帅之意告诉了那个玉漱。”
“她怎么说?有何表现?”
“额.......”
“她说会如约而至。”
“哦?”
“这么痛快?”
萧综再次看了看萧敬则。
“末将不敢编造。”
“哼哼......”
“低贱坯子!”
“我还真是高看了她!”
“也罢!”
“寡人心情欠佳,有她春宵一刻,亦可找补一番了。”
“你且去吧,记得这几日要多去催促,此事越早越好,告诉她,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过来!”
“是!”
萧综说完,露出一抹奸笑来。
“呵呵呵......你我同为皇族,要是叙起来,寡人还要唤你一声兄长吧?”
“末将不敢!”
萧敬则急忙低头拱手。
“哎,你我兄弟二人,不必拘礼。”
于是萧综附耳嘀咕了几句,传出一阵阵欢笑不说。
正是:
一朝得了势,半点不饶人。
行恶无休止,天地何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