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吾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2 / 2)

正因这一声轻嗯,原本专注于看画的沈好好终于察觉,她转过头看到徐溪月,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了。

红扑扑的脸蛋,配上一条长辫,再配上她弯弯的眉眼,可怜可爱。

“溪月姐。”沈好好收起画像,上前几步,又轻哼一声,道:“我前天就到了苏南府,还特意去徐府找你,扑了个空倒也罢了,你今天才来看我……”

徐溪月似乎知道沈好好的性格,笑道:“我哪有你这么自由快活,昨天玄紫将军李伯都到了苏吴州,不要说是一个苏南府,就连整个苏吴州,甚至周遭的江槐州,藏鼎州、青川州大大小小经营药材买卖的大府、家族都在他入榻的院前恭敬等候,盼着他开恩,见一见他们。

我……也只能去等了。”

沈好好这才收敛脸上装出来的怒色,有些同情的看着徐溪月:“我知道溪月姐姐最不喜欢的就是勾心斗角,就是阿谀奉承,看来家中富裕,生意兴隆并不算什么好事。”

徐溪月摇头道:“现在家里没人够资格去那些贵人面前卑躬屈膝,就只能我去了。”

沈好好十分佩服徐溪月的坦然,旋即说道:“今日清早,李将军来拜访我爷爷,我爷爷确实与他提了徐家的名头,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起些作用。”

她说到这里,又叹气道:“我爷爷老了,声名不在,修为在铁佛关一战之后也大不如前,又远离朝堂十几年,李伯都能来看他大概是看在爷爷与李家家主过往交情的份上,他的话……其实已经不顶用了。”

徐溪月顿时皱起眉头:“好好!我与你在栖霞山相逢,那时我不知你的身份,与你交好也只是因为性情相投,并不是要借助铁臂将军的威名谋取利益。

你不和我商量就让铁臂将军为我说好话,老将军又会以为我是什么人?”

沈好好顿时上前挽住徐溪月的胳膊,陪着笑脸道:“让爷爷说一说又无妨,大概也并不起什么作用,我当然知道姐姐不是什么趋炎附势之人,更何况……在那些达官贵人眼中,我爷爷已经并不算是什么有势之人了。”

徐溪月举起手弹了一下沈好好的额头,道:“不要再说这些,铁臂将军对我大虞的贡献自有清史记载,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磨灭,再加上你拜入了归云室,成了云大家的弟子,往后如果能够雏虎碑上刻名,整个大虞都没有人敢小觑岐黄街上的铁臂将军府。”

“那溪月姐呢?”沈好好紧接着徐溪月的话,道:“栖霞山瀑布里的字,你明明看懂了大半,为什么还要下山,回这苏南府追寻一些金银俗物?”

徐溪月沉默下来,良久之后才道:“没法子,我徐家大府没有男丁,只能我顶上去,我能去栖霞山修行,能够游历悬天京,能够认识你,其实都是仰仗着家族的几两薄银,用了家里的银子,自然要承担起家里的责任,对于我父亲来说,他辛苦打下的家业重过一切。”

亭子外面静静等候的新桐听到自家小姐的话,忍不住有些心疼。

而沈好好却跺了跺脚:“那也不至于绣球招亲,这实在是太儿戏了些……溪月姐,究竟是何人接到了绣球?”

徐溪月并不回答,只是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沈好好:“说起来,你我都是苏南府人氏,可栖霞山之前不曾见过,之后你我几次见面都在悬天京,你自小不在苏南府,我带你去吃一吃隔壁巷子里的米糕,好吃着呢。”

沈好好知道徐溪月不想多谈,也知道徐溪月急着绣球招亲,大概是想要为莲舟徐家留下一个子嗣,尽到自己的责任,然后再回栖霞山。

她瞥见徐溪月的侧脸,如玉一般皎洁通透,更觉得这主意儿戏。

“不知道是谁这般幸运,能接下溪月姐姐的绣球。”

沈好好心中这般想着。

徐溪月此时去好奇问道:“你刚才手里的画像倒是有趣,画的与你太相像了些,只是似乎不是以水墨为料……”

沈好好心里还想着徐溪月的事,随口回答道:“我也仔细看了,应该是以碳笔作画。”

徐溪月也随口问道:“碳笔?可真是奇特,悬天京可真是能人辈出。”

沈好好摇头:“这画像是我家邻居新画的,今天才送过来。”

“邻居?”徐溪月皱眉。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新桐忽然小声说道:“小姐,你平日里太匆忙,应当不曾看过张贴在大街小巷的逃犯画像,里面就有碳笔画的。”

“黄门中以碳笔作画,又住在岐黄街的,就只有……陈执安了。”

徐溪月微微一愣:“陈执安?”

沈好好顿时有些惊奇:“你们认识我这邻居?”

徐溪月本来想说一说抛绣球的事,又想起陈执安根本不愿意入徐家为婿,骗与她要好的沈好好,又过意不去,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们之前在府衙工房与你家邻居见过几面。”她身后的新桐聪慧,主动为徐溪月解忧,道:“沈小姐自小不在苏南府,没想到竟然还认得自己的邻居。”

“我也是昨日才认识的。”

涉及李家与陈家的恩怨,也涉及陈家伯伯的私事,沈好好也恪守礼仪,模棱说道:“我帮他赶走了上门的恶客,他画了幅画答谢我。”

“陈执安的画,倒是画的不错。”徐溪月想起那天夜里与她说话的陈执安。

怀揣两百两金子,却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若非她心善护送,只怕那悠长漆黑的小巷里,会多出一具尸体。

她自然不知道,陈执安那一晚其实是想绕路的。

这位徐家小姐只惊奇于那平凡的少年竟然还有这样一门奇特的手艺。

“平凡之人也有不平凡之处。”徐溪月心中暗想:“少年人得了两百两金子的重金,少有能够把持得住的,等他败光了银子,有这样一门手艺,大概也能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