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皎依也被铃声打扰到了,手上的力道一松,傅定泗轻松推开了她,然后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的“晚晚”二字格外醒目。
傅定泗毫不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便听到了李悦带着哭腔的声音:“定泗,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晚晚她、她突然吐血了,现在在医院抢救,成谋今天有事儿去外地了,这边只有我和晚晚两个人,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严重——”
客厅里十分安静,宁皎依就站在傅定泗对面,清楚地听到了听筒里的声音。
她冷笑了一声,没给傅定泗回复的机会,直接从他手中抢过了手机。
“定泗,我知道这事儿很为难你,但是我……”
“原来你也知道要脸。”宁皎依冷冷地打断了李悦的话,“我以为你们母女两个人已经不要脸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别人洞房花烛的时候打电话过来骚扰,你当我是死的?”宁皎依和李悦说话的时候毫不客气,“我能让宁晚晚活下去就能让她死,再惹我,后果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啪。
宁皎依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完全不给李悦解释的机会。
接完这通电话,宁皎依的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她将手机扔给了傅定泗,冷冷地看着他。
傅定泗觉得宁皎依刚刚那番话十分过分。
宁晚晚吐血了,她竟然还能说出那种话来。
一个蛇蝎心肠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
傅定泗接过手机,拿起车钥匙就准备走。
“站住。”宁皎依走上去挡在了他面前,“不准走。”
傅定泗面无表情:“让开。”
宁皎依:“怎么,你是执意要走了?”
傅定泗不说话,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宁皎依讽刺地笑了一声,“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新婚夜扔下自己的老婆去找前女友,你觉得合适?”
“你算什么老婆。”傅定泗的话冷得像是从冰窖里传来的,“你又高尚到哪里去。”
她还不是照样对着他缅怀前男友?
刚刚她那样子,分明是将他当成盛驰耀了。
“我再说一遍,”宁皎依捏住他的下巴,“不准走。”
“滚开。”傅定泗受够了她死缠烂打的样子,一个大力将她推到了一边。
宁皎依没招架,就这么被他推开了。
傅定泗对她一点儿都没有手下留情。
宁皎依的脑袋撞到了沙发的扶手上,疼得双眼发黑。
为了宁晚晚,他竟然和她动手了?
反了天了。
不愉快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入脑海,宁皎依直接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朝着傅定泗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高跟鞋鞋跟很细,这么一砸,傅定泗的后脑勺瞬间喷出了血,血珠就这么飞溅到了宁皎依的脸上。
她一张脸煞白,挂着鲜红的血滴,再配上这样的表情,在夜里有些瘆人。
这要命的一砸,疼得傅定泗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刚碰了一下,便是满手的血迹。
傅定泗回头看了一眼宁皎依,然后抄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愤怒,没有争吵,是真正的漠视。
宁皎依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傅定泗离开,看着面前的那扇门干脆利落地关闭。
连带着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好像听到自己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宁皎依跌坐在地板上,抬起手来环住了双膝,将头埋到了膝盖里头。
傅定泗走了,去找宁晚晚,义无反顾。
以前,在他的世界里,能让他义无反顾的人,只有宁皎依。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宠爱她是没有原则的。
只要她不和别的异性接触,她想做什么,他都会由着她胡闹。
有一次她痛经了,习惯性地给他打电话。
那天他正在外面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应酬,但最后还是因为她的一通电话丢下合伙人冲回了家里给她买药。
她吃完药以后症状缓和了不少,便靠在他怀里问他:“我是不是耽误你做生意了?”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指尖绕着她的发丝,每个字都带着深情。
他说:“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比皎皎更重要的。”
那一年她堪堪二十岁。
春心鸾动,听着挚爱的男人说着甜言蜜语,整个人像是被泡进了蜜罐子。
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享受这样的溺爱。
可惜,那场梦很快就醒了。
他们开始得有多激情,结束时就有多疼痛。
他和宁晚晚,给了她一场永世难忘的背叛——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已经消失了。
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个傅定泗不是之前那个愿意宠着溺爱她的傅定泗了,可她怎么都不肯醒来。
宁皎依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心情压抑,便想抽烟。
她翻箱倒柜,终于在客厅的抽屉里找到了几盒烟。
这个傅定泗平时好像没有抽烟的习惯,至少他们相处这段时间,她没见他抽过。
宁皎依也懒得去想这些烟是哪里来的,她拆了一盒,坐在地板上开始抽。
宁皎依直接把烟灰磕到了地板上。
这么一根接一根地抽了一盒,客厅地板上已是狼藉一片。
偌大的客厅里满是烟味儿,空气里都充盈着颓废的气息。
抽完烟,心情却没有任何好转。
宁皎依爬起来,跌跌撞撞上了楼。
傅定泗赶来医院的时候,后脑勺的伤口还在流血。
李悦看到他受伤,被吓了一跳:“定泗?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傅定泗的声音很平静,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宁晚晚,随口问李悦:“医生怎么说的?”
李悦叹了一口气,“急火攻心,所以吐血了。这几天她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好,她一直想联系你,是我不肯让她打扰你,毕竟你和皎皎已经……哎,这样挺不好的。”
李悦越说越愧疚,“今天晚上,打扰到你们了吧?回头我跟皎皎好好道个歉。”
李悦的这番话说得很有诚意,傅定泗也不可能真的让李悦去跟宁皎依道歉。
就宁皎依那个脾气,李悦若是去了,她必定蹬鼻子上脸。
宁皎依夜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大概是因为睡前那场不愉快的争吵,她又梦见了过往那场堪称刻骨铭心的背叛。
那会儿是夏天,毕业季。那段时间她忙着论文答辩,几乎没有时间和傅定泗见面。
她其实每天都在想他,傅定泗见不到她,也有些不开心,毕竟他本身就是占有欲很强的人。
宁皎依那段时间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忙完手边事情,然后去找他,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她却联系不上他的人了。
后来,宁晚晚拿着一摞照片来找她。
那天下午,名城刚好下过大暴雨。
宁皎依看着傅定泗和宁晚晚亲密的照片,觉得自己世界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宁晚晚看着她,笑得得意:“最近他没有联系过你吧?其实我们最近一直在一起,每天晚上,他都是跟我睡的。”
“他对你早就没有兴趣了,你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吗?”
………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宁皎依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汗。
她抬起手来碰了碰额头,往外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亮了。
宁皎依拿出手机一看,七点钟了,该起床了。
那日争吵过之后,傅定泗连续三天没有回过西苑别墅。
他不回来,自然也不可能打电话联系宁皎依。
而宁皎依这几天都在跟盛驰耀忙着准备敏敏的手术,再加上那天争吵之后,她的气儿也没消,自然也就懒得联系傅定泗。
这几天,宁皎依基本上天天跟盛驰耀待在一起。
敏敏那边最终的手术方案已经确定下来了,医院这边全部都是靠着盛驰耀的关系打通的。
如果没有他,这件事儿会难办很多。
………
敏敏的手术就定在后天。
下午四点钟,宁皎依和盛驰耀一起走出了医院。
这几天宁皎依睡眠质量都不太好,再加上心情也不好,整个人看着都有些憔悴。
盛驰耀停在她面前,抬起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肩膀:“最近是不是又没有好好休息?”
宁皎依随便找了个借口:“太忙了,医院的事儿和工作的事儿,忙不完。”
“心情不好吧?”盛驰耀当即便拆穿了她:“我朋友有看到傅定泗,他这几天都跟宁晚晚呆在一起。”
宁皎依:“……”
盛驰耀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原本是该发脾气的,但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连发脾气都做不到了。
好像有点儿麻木了,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我回去工作了。”宁皎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挥手跟盛驰耀道别。
“今天不工作了。”盛驰耀拦住了她,“我们去一趟南郊墓园吧,这几年我好像还没有去过那边。”
盛驰耀一说南郊墓园,宁皎依就知道他要看的人是谁了。
当年她因为孩子去世一蹶不振的时候,一直都是盛驰耀和宁绥和还有嘉陵三个人守着她的。
如果没有他们,她大概是活不下去的。
宁皎依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盛驰耀去了南郊墓园。
路过花店的时候,盛驰耀停下车下去买了一束花,小雏菊,还有满天星,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