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揽淮觉得宁皎依这倔脾气,跟她继续说也没什么用,于是打算一会儿跟宁绥和提这件事儿。
傅揽淮正这么想着,宁皎依突然就倒下去了——
宁皎依晕过去了。
阮湘玉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阮湘玉马上就去找护士了。
这动静惊动了病房里的人,洛湘和白晓马上跑了出来。
看到宁皎依倒下,洛湘尖叫:“皎皎,你怎么了?”
“嫂子你别急,我妈已经去找医生了。”傅揽淮安抚洛湘,“她可能就是太累了。”
阮湘玉那边很快找来了医护人员,不多时,宁皎依就被送去了抢救室。
这边傅定泗刚刚出来,宁皎依又进去了。
洛湘和白晓还有宁绥和三个人一起跟着去了抢救室,在楼道里焦急地等待着。
宁皎依进去不到半个小时,急救室的灯就灭了。
随后,刚刚帮宁皎依做检查的医生走了出来。
“宁小姐是极度疲劳加上精神过于紧张所以昏过去的,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医生走上来,跟他们三个人交代了一下宁皎依的情况。
“就这样?没别的问题了?”宁绥和再三跟医生确认着,生怕漏掉什么问题。
“是的,我们做过检查了,没什么别的问题,应该就是因为近期精神太紧张压力过大导致睡不好,所以才会这样。加上她本身有些低血糖的问题,接下来只要注意休息和营养就好了。”医生点点头,耐心地嘱咐着。
这下,宁绥和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宁皎依被安排到了病房,洛湘和白晓留下来在这边陪着她,宁绥和还有傅定泗病房那边的事儿没有处理,现在宁皎依没事儿了,他得跟傅家那边打个招呼。
于是,这边把宁皎依安顿下来之后,宁绥和又去了傅定泗的病房。
他刚一进病房,阮湘玉便走上来问他:“人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晕过去的?”
听着阮湘玉这么关心宁皎依,宁绥和还有些不习惯。
“没什么事儿,医生说最近没休息好,精神压力太大了。”宁绥和交代了一下情况,“她本来就有点儿低血糖,最近吃不好睡不好,就晕过去了。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说到这里,宁绥和又看了一眼傅诚,“两位年龄大了,最近也累到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我找个护工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那就辛苦你了。”傅诚很给宁绥和面子。
阮湘玉虽然根本不想回去,但宁绥和亲自这么安排了,她也不好持反对意见。
于是,阮湘玉说:“那我回去让家里的保姆给她炖汤过来吧,明早我一起带过来。”
宁绥和微微颔首,“好,那谢谢你了。”
宁绥和让医院安排了护工来照顾傅定泗,傅家的人全部都回去了,傅定泗的病房里也安静了下来。
安顿好这边之后,宁绥和又去了宁皎依那边。
他原本是想让洛湘和白晓回去,自己亲自守着宁皎依的。
但洛湘和白晓都不肯走,让他回去休息。
宁绥和这段时间确实够累的,最后就只能先麻烦她们守着宁皎依,自己开车回了公寓。
………
宁皎依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才醒过来。
因为低血糖的关系,醒来的时候宁皎依还是有些头晕。
宁皎依睁开眼睛之后竟然没力气从床上坐起来。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这会儿是在病房躺着。
再看看外面……应该是上午。
宁皎依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儿。
傅定泗手术完之后,她在病床前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后来准备出去跟医生问具体情况的时候,就晕过去了。
想到这里,宁皎依拍了拍额头。
所以,她这是睡了一整晚?
那傅定泗那边是谁守着的?
宁皎依有些着急,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这边刚刚坐起来,就看到了从外面回来的白晓。
白晓手里拎着早餐,看到宁皎依醒来之后,白晓忙把早餐放到了桌子上,走到病床边上扶着她坐起来。
“你低血糖了,现在没什么力气吧?”白晓温柔地对宁皎依说,“先别担心,傅先生那边有护工照顾着,你哥哥已经安排好了,湘姐他们也回去休息了,今天白天才过来。”
“傅先生的情况挺稳定的,刘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后面养养身体就会好的。”白晓很贴心地把宁皎依可能关心的事情都跟她交代了一遍。
宁皎依原本是很紧张的,听完白晓的交代之后,她略微放松了一些,长吁了一口气。
白晓看到宁皎依这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担心了。
于是,她轻轻拍了一下宁皎依的肩膀,“先吃点儿东西吧,就算要照顾别人,你也得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
白晓这话说得极其有道理。
宁皎依点了点头,跟着白晓走到桌子前,开始吃早饭。
昨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宁皎依的胃里已经完全空了。
白晓刚刚那番话让她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饥饿感也随之而来。
这顿早饭,宁皎依吃了不少。
白晓买来的粥和包子还有鸡蛋,她全部都吃完了。
吃饱饭之后立竿见影地没有再头晕了,力气也比之前大了。
宁皎依擦了擦手,对白晓说:“这两天辛苦你了。”
白晓摇摇头,“没关系的,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干。”
宁皎依怔了一下:“你之前不是在医院工作吗?”
宁皎依之前在墨尔本呆了半年多,还真没打听过白晓的情况。
她跟白晓认识的时候,白晓说她找到了医院的工作。
白晓是牛津的医学博士,在名称找一份工作不要太容易。
现在她突然说她没事儿干,宁皎依怎么可能不惊讶?
“结婚之后没多久就辞职了。”提到这件事情,白晓的声音里头不免染上了几分失落。
她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负能量了,于是挤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也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结婚之后就辞职了?
白晓这么一说,宁皎依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秦峰不让你出去工作?”
宁皎依从小就是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
这圈子里不少人思想还是很陈旧的,说不好听点儿就是迂腐。
尤其是白晓现在是有求于秦家,秦家那边肯定拿捏得她死死的,这不让做那不让做的。
秦峰本身就是不讲理的人,结婚之后指不定是怎么为难白晓的呢……
“也不是他。”白晓摇摇头,倒是没有把这件事情的责任都推给秦峰,她笑着说:“是他爸妈那边不太想让我出去工作,毕竟医生忙起来没日没夜的,总是有晚班,他们觉得我应该多照料家里。”
说到这里,白晓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但她的语气还是比较平静的,听不出来什么抱怨的成分在。
不过……这事儿宁皎依是忍不了的。
听完白晓的描述之后,宁皎依有些窝火:“他爸妈不让你出去工作,秦峰就由着他们说?”
白晓能听出来宁皎依是在替她鸣不平,不过她没打算让宁皎依参与这件事情,现在她手边还有这么多事情没处理,她哪里好意思麻烦她。
“没关系的,我正好很久没有休息过了,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也不错。”白晓随便找了个借口。
宁皎依一下子就能听出来白晓是在给秦峰开脱了。
白晓这种能读完医学博士的人,哪里是会安逸躺平了在家里休息的性格?
虽然白晓平时表现得不明显,但宁皎依一看她就知道她是很有野心的那种人。
跟秦峰结婚,本来也不是她自愿的事儿。
被逼着结婚了不说,还被逼着辞掉了工作。
秦家的人还真是不讲理到家了。
宁皎依其实也不是爱多管闲事儿的人,但白晓这两天真的帮了她不少,她下意识地就想替白晓也做点儿什么。
不过现在她自顾不暇,可能要等过段时间才能帮她了。
宁皎依刚吃完早饭,病房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宁皎依说了一声“请进”,然后门被推开了。
看到阮湘玉拎着保温盒走进病房的时候,宁皎依略微愣了一下。
不是受宠若惊,就是单纯有些惊讶而已——
阮湘玉这是来看她的?
白晓见阮湘玉过来,便说:“我先出去倒垃圾,你们聊。”
她知道,阮湘玉肯定是有话要跟宁皎依说。
白晓向来是很有眼力见儿的人,这种时候,她肯定是要回避的。
阮湘玉见白晓这么机灵,也很客气:“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白晓摇摇头,“伯母客气了,应该的。你们先聊,我出去了。”
白晓走得很快。
她一走,病房里就剩下了宁皎依和阮湘玉两个人。
宁皎依之前不是没有跟阮湘玉单独相处过,不过她们两个人之前单独相处的经历都不是很愉快。
像今天这么和谐,还真是第一次。
阮湘玉走到桌前,将自己手里的保温盒放下来,对宁皎依说:“这是我让家里的保姆炖的鸡汤,是傅诚他朋友送来的乌鸡,补气血的,我听医生说你有些贫血,喝了应该会好点儿。”
阮湘玉说这话的时候,态度空前地好,甚至还带了几分慈爱的意思。
宁皎依习惯了她的咄咄逼人,这会儿她突然改变了态度,搞得宁皎依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了。
宁皎依好几分钟都没说话,阮湘玉大概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她也是放下了面子来看宁皎依的,来之前,不知道做了多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有些话,她也已经打过腹稿了。
见宁皎依不说话,阮湘玉叹息一声,又道:“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初确实是我不对,一直以来我都对你有偏见,觉得你害了我们定泗……哎,主要是我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当年那段监控里,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任谁看了都会误会,我当时也只是替定泗鸣不平而已。”
“我知道。”宁皎依点点头,“没事儿,我能理解。”
阮湘玉听到宁皎依这么说,有些惊喜,“你的意思是你没怪我?”
“没。”宁皎依摇了摇头。
弄清楚这件事儿之后,她就没再怪过阮湘玉了。
她疼爱傅定泗,那种情况下肯定是站在傅定泗那边的。
这些都能理解,毕竟闻染确实是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她也不能指望阮湘玉看个监控就看出来端倪。
反正现在荣京也被抓了,当年的那些误会差不多也解开了,没必要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那就好、那就好……”阮湘玉听到宁皎依说没有怪她,长吁了一口气。
过了半分钟,阮湘玉又对宁皎依说:“等定泗好起来了,你们两人就安心在一起,我以后……也不会过问你们的事情了。”
宁皎依:“……”
阮湘玉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了,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
阮湘玉见宁皎依不说话,还以为她是不相信,便紧跟在后面承诺:“真的,这一次我说到做到,你们以后想怎么过日子都行,我想通了,定泗他确实也该有自己的选择,之前是我太固执了,害了他这么多年。”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阮湘玉说着说着就有些伤感,眼泪竟然就这么掉了下来。
“我最近真的后悔,如果当年我没有让医生强行催眠留下副人格,可能你们两个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怪我太自私了……”
阮湘玉吸着鼻子,回忆着当年自己的心理活动:“那段时间定泗一直在为了你和我们吵架,他不肯跟你分手,也不肯回家接手公司,他明明是三个兄弟里最有能力的那个,很小的时候我跟他爸就打算着把公司交给他的。”
“可是他从小就不听话,人都说老二最乖了,可是他跟别人是反着来的,揽淮和于江都不需要我太操心,只有他……我一直都在想,他要是能听话一点儿就好了。所以,副人格出现的时候,我觉得很惊喜,当时我还以为老天爷终于听到了我的心声。那个时候就觉得,他完全不记得你,但是又有和他一样的商业头脑,一定要留住他。”
宁皎依听着阮湘玉说着她当初的心路历程,不自觉地抓紧了手边的衣角。
她盯着阮湘玉看了一会儿,僵硬地开口:“所以你一直是把他当成工具了?”
从阮湘玉的话里,宁皎依并没有感受到她对那个人格的爱和关心。
她之前铺垫了那么多,但宁皎依听得出来,她所谓的感情,都是对主人格的。
对于副人格……她完全没有表露出一丁点儿的关系。
字里行间都是在说,他有多么好操纵。
阮湘玉是第一次被人问到这种问题。
宁皎依这一问,阮湘玉愣住了,想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然而,宁皎依却有咄咄逼人的架势,等了一分钟之后,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把副人格当成工具了?”
阮湘玉不太理解宁皎依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怎么会,我一直把他当成儿子,他们就是同一个人,都是我儿子。”
阮湘玉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能是因为她对人格分裂的认识并不全面。
在她看来,不管是哪个人,都是她儿子,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当年那个人出现,阮湘玉只是觉得他是从听话变得听话了而已。
她觉得自己可以更好地操控他,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了。
她没有非常清楚地认识到,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宁皎依表情严肃地纠正了阮湘玉的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认真,还带着某种决绝。
阮湘玉被宁皎依的眼神震慑到了:“……”
她不太理解,宁皎依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
她当初不也是不择手段地跟副人格结了婚了吗?
阮湘玉一直觉得她也不太在意这些,没想到她今天情绪竟然这么剧烈。
“你怎么……”
“你疼爱的儿子是主人格,不是副人格。副人格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听话的傀儡,顺便还是个帮傅家经营公司的工具。”
宁皎依打断了阮湘玉的话,她冷冷看着阮湘玉,“你找再多借口也没用,你就是这么想的。”
阮湘玉:“……这个重要吗?不管是哪个,都是我儿子,更何况,他们本身就是同一个人,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
——他们本身就是同一个人,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
呵,可能大部分人确实会这么想吧。
但宁皎依很清楚,她做不到。
同样地,傅定泗也做不到。
如果能做到的话……也就不是今天这种局面了。
有些话是解释不通的,宁皎依觉得阮湘玉可能这辈子都理解不了他们的这种执念,所以她也不再浪费口舌和阮湘玉废话了。
宁皎依揉了揉太阳穴,转移话题和阮湘玉问起了傅定泗的情况:“他醒了没有?我想去看看。”
“我还没去看,不知道呢。”提到傅定泗,阮湘玉也地有些着急,“要不然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你现在有力气走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