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她太熟悉了,当初傅定泗车祸之后做催眠,那个医生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当时她信以为真,结果呢……?
现在再听到这样的话,阮湘玉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了。
“上一次……他第一次做催眠的时候,医生也是这么跟我们保证的。”阮湘玉把之前的情况跟Eddie医生说了一遍,“可是最后主人格还是回来了……”
“那不一样。”Eddie医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傅定泗,“他能回来,是因为副人格是主动自愿消失的。”
阮湘玉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这事儿,她是真的不知道。
不止阮湘玉,傅诚听到这话之后也惊讶了。
自愿消失……?
“是啊,他当初找上我做催眠,就是为了彻底杀死自己,把身体还给主人格。”Eddie医生说,“所以这不是什么奇迹,因为副人格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显得这件事情像是个奇迹。”
“这种情况,临床中很少见。这种病,你懂的,一般情况下,每个人格都想成为身体真正的主人。”
阮湘玉和傅诚都说不出话了。
他们对这种病是有些了解的,Eddie医生说的这些情况,之前的医生也有提过。
“所以不必担心了,自愿消失的人格不会再回来。”Eddie医生又将结论重复了一遍。
“好好……谢谢你,这下我能放心了。”阮湘玉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阮湘玉松了一口气,宁皎依那边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傅启政站在一旁,目睹了宁皎依表情的变化,无声地叹息。
这种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宁皎依了。
现实如此,说再多好听的话都没有用。
那个人不会回来了,就是不会回来了。
宁皎依再不愿意面对,都要接受现实。
阮湘玉那边听完Eddie医生的保证之后显然是很开心。
她走到了宁皎依面前,抓起了她的手腕,“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膝盖的伤口,一会儿你回来跟定泗说说话,他听到你的声音之后肯定很开心。”
面对阮湘玉的热情,宁皎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本身就情绪不佳,被阮湘玉这样拉着,更是浑身不自在。
傅启政看出了宁皎依的不自在,便马上站出来替她解围。
傅启政笑着对阮湘玉说:“我带她去吧,您跟二叔先在这里陪着定泗吧,您身体刚刚好一点儿,别太累。”
阮湘玉很信任傅启政,听完他的话以后点点头,“也好,那就辛苦你了,启政。对了,一定要让医生好好处理一下,我看她的伤口很严重。”
阮湘玉瞧着宁皎依膝盖上的伤就觉得疼,生怕她出什么差池。
傅启政点头应了下来:“您放心,一定。”
说完,傅启政就带着宁皎依离开了病房。
………
从病房出来到外伤处理急诊室的路上,宁皎依一路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傅启政这次也没有开口劝她,安静地带着她来到了急诊室。
急诊室这边的医生也认识傅启政,傅启政简单说明了一下宁皎依的情况,医生给她做了个检查,然后开始给伤口消毒、上药。
这个过程很疼,但宁皎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医生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她会叫疼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竟然表现得如此淡定。
医生都有些佩服她了。
替宁皎依处理完伤口之后,医生笑着说:“这位女士很厉害,这么疼竟然没有说一句话,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病人了呢。”
宁皎依听到医生这么夸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出于礼貌说了一声“谢谢”。
之后,宁皎依就跟傅启政一块儿离开了急诊室。
从急诊室出来以后,傅启政拍拍宁皎依的肩膀,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些事情总要慢慢接受的。”
“他走是希望你开心,你要始终记得这一点。”傅启政温声提醒着她。
一句话,让宁皎依醍醐灌顶。
是啊,那个人走,是为了让她开心。
可是现在她过得一塌糊涂,等于是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
她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傅启政说得没错,她得学会面对现实。
珍惜眼前人,慢慢接受现实。
宁皎依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向傅启政,“谢谢你,傅总。”
傅启政笑着摇摇头,“别跟我这么客气,我以为我们算是好朋友了。”
“算,当然算。”宁皎依用力地点了点头。
傅启政说:“你能这样想就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对人性失望。有人辜负你,也会有人对你好。我和洛湘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傅启政没有直接提起嘉陵的事儿,但宁皎依很聪明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想到嘉陵的时候她还是会难受,但可能因为现在有更难受的事情等着她,所以她平和了不少。
………
包扎好伤口之后,傅启政送宁皎依回到了病房。
傅启政那边还有工作要忙,把宁皎依送过来之后就先行离开了。
Eddie医生还在病房呆着。
宁皎依回来之后,Eddie医生和宁皎依对视了一眼,随后开口说:“两位长辈先回去休息吧,让她单独跟病人说说话,这样效果可能会好一些。”
阮湘玉很听Eddie医生的话,他一这么说,阮湘玉马上就跟着傅诚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阮湘玉和傅诚离开以后,Eddie医生对宁皎依说:“你陪他说话吧,有什么问题到办公室找我。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就走了。
宁皎依抿着嘴唇走到了病床前坐了下来。
她看着病床上昏睡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像……他昏迷之后,她真的从来没有单独坐在病床边儿上陪过他。
在名城的时候她也守过夜,但那会儿白晓会在,而且阮湘玉和傅诚也会在。
来到纽約之后也是如此,病房里总是会有第三个人在,他们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
可是,在Eddie医生刚刚说之前,宁皎依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对不起。”宁皎依看着面前的傅定泗,轻轻地动了动嘴唇。
她这三个字声音很低,不凑近了听根本听不到。
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这三个字究竟是说给哪个人听的。
是那个为了成全她而消失的人,还是这个为了救她而重伤的人?
宁皎依低头看到了他的手掌。
傅定泗的手很好看,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头很长,不算细,但是关节很明显,是典型的很有男人味儿的那种手。
昏迷了半个多月,他的肤色都白净了不少。
宁皎依想起来,曾经他们恋爱的时候,她还调侃过他的肤色,
傅定泗皮肤很白,不仅白而且嫩。
他们刚在一起那阵子,宁皎依经常会调侃他有做小白脸的潜质。
傅定泗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白皮肤,后来就开始放肆晒太阳,确实晒黑了不少。
用他的话说就是,黑一点儿比较健康。
但他本身就白,隔几天不晒就会白回去了。
比如现在——
宁皎依轻轻地捏起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
他的掌心没有什么温度,甚至带着凉意。
这样的温度让宁皎依有些难受。
她低下头来,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傅定泗,你快醒过来吧。”吻过之后,宁皎依抬起头来看向了他的脸,“你要让我每天都这么难过吗?”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不醒来,我怎么说给你听呢……”宁皎依吸了吸鼻子,“快点醒过来吧,我一直在等你。”
“傅定泗,我很想你,真的。”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宁皎依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下了眼泪。
她的一滴眼泪就这么滴在了傅定泗的手背上。
一旦开始哭,就像开了水闸一样,眼泪怎么都停不住。
病房里没有别人在,宁皎依哭得越来越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