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和倩雪忙忙应声。两小仙娥心知:洬雨不准她们上楼!
二楼逸室,昏暗之中,洬雨从架屉拿出一盏漆黑的铜灯。双鲤为座,芙蓉做盏,水波饰柄,华丽和古朴并存。
矮几旁,羽苍拆掉护腕,额角的汗珠滚落地面,他看见左腕形似一簇公孙树叶的符文正流动着如血鲜红的光芒。
一纸灵符燃于指尖,落上芙蓉盏的一刹,漆黑的铜灯白光大炽。同一刹那,整个星枕松涛的二楼亮起满墙满地的符文,阻断灯光外泄。
从外边看,二楼依旧漆黑一片。
强炽的白光过后,盏上光芒渐敛,只亮起一簇火苗般的白光,整个灯身表面,有数条小鲤鱼般的光纹闪耀流窜。
洬雨将铜灯放到正中央的空地上。
羽苍赤眸流转,心中疑惑倍增:“这是?”灯亮符起的一瞬,让他震撼之际又心生隐忧。
洬雨在昏暗中朝他行来,“此灯,有治疗与助修之能。”她扶起羽苍。
少年半仙眉眼轻蹙,眸色复杂,“那为何,要在此设仙障?”
这是第二次,在他满心以为对洬雨多了一分了解的情况下,骤然感受到对方难以消释的陌生。
洬雨对上赤红的瞳孔,沉默一瞬。
“它曾是上天庭的法器。”
羽苍怔愣,想起初来的那日。
“双星?”他瞥向铜灯,又一脸诧异地看向沉默的洬雨,“消失的六十八宫仙器之一!你见过霜野?”
洬雨没有回答,看着鬓角颈间汗森森的少年,抬手朝他额间用力一弹,“身上不疼?”
羽苍吃痛,手掌还未触额已被洬雨牵往逸室中央。
席地对坐铜灯两侧,洬雨抬手结印,灯身轮廓边缘有白光亮起,光轮逐渐外扩,顷刻窜高至屋顶。
羽苍只觉似被一道丈高的灯壁穿身而过,再睁眼时,只剩漆黑一片、静谧无声。
“小仙姑?”他用力按住因疼痛不禁颤抖的手臂,“……你在吗?”
有细微的水流声响起,周围渐渐亮起粒粒白光,似星河般越来越多,忽然身下白光大盛,现出一座芙蓉台,瓣瓣薄如蝉翼,无风轻动。
羽苍正惊讶时,一截橘红的鱼尾摆动着游出芙蓉台,紧接着又出现两条、三条,最后,十多条红鲤绕着他周身游动。他用手一碰,竟不是活物。
上方有白光亮起,似烟雾般,一只白色的小鲤鱼从中向下游来,身后稀稀疏疏又成群结队,最终靠近身前。
安静离奇的有些诡异,他正要出声,一只小白鲤突然窜向他的脖颈,一口咬住。
“什么东西!”羽苍大惊,伸手便要拍开。
“别碰,它在循迹。”洬雨的声音从斜上方飘来。
羽苍仰头,只看见一团黢黑,“你在哪?”
“你我皆在灯内。”洬雨道,“等你感受不到烧灼,自会看见我。”
“……”羽苍有点短路,措辞时忽然又感觉心肺处酥酥痒痒的厉害,还有什么东西在钻他衣服。
他一低头,顿时瞠目结舌——就一句话的功夫,他从眉头到脸颊、脖间、胸腹、手臂、乃至颈后脊背,甚至足下,全都被咬住!
挂了一身的小白鲤!
“…………”
他诧异又麻木地看着周身,然后看见白鲤尾巴后缓缓生出黑红的光线,一点点变长,又全部延伸向斜上方。
醉意升起,羽苍觉得,此刻的他恰似个提线木偶……
左臂和心口的烧灼大减,符文流窜的光芒趋于平缓、黯淡,被白鲤咬住的地方却疼痛渐增,尤其胸腹、左腕、和足下,疼的各有轻重。
“这是、治疗…吗?”羽苍仰着头。
“嗯。”
“这真是双星?”
“曾经是。”
羽苍有点疑惑,却也没有纠结,“那你见过霜野?”
“并未。”
洬雨回了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羽苍想了想,如果洬雨见过,昨日就不会那么平静。
他看看周围,心想:小仙姑的稀奇法子还真多。
脑袋愈发昏沉,他似醉半醉,撑起一条腿抬手支头,雪白的发丝半数垂散,惊开围绕他的红鲤。
有一只游的慢,穿在发丝间,它摆摆尾巴,转身游到颊边。羽苍半眯着眼斜睨,发现它的颜色正在退散。
他抬起脖子一看,几乎所有红鲤的身体都在逐渐变白。
小白鲤渐渐接连放开他,黑红的光线一点点迅速消散。大部分红鲤的身体已经变白,正游回芙蓉台。
一声炸响突然从斜上方传开,无数黑红的星点散落,羽苍骤然看见同样坐在芙蓉台上的洬雨。
他心中一喜,不防身下剧烈旋转,白光晃眼间,一个不慎竟直接掉下芙蓉台!
在黑暗中失力下坠,高深难测,不安陡升。直觉要摔死时,居然一屁股撞上地面,天旋地转间发现他竟然回到了逸室。
头昏脑胀,心气不稳的少年这下终于昏了过去。
洬雨现身室内,收起铜灯,撤了仙障后朝楼下唤了声,“扶灵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