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绮澜看到她的时候,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仓皇要跑,没几步就摔下楼梯,伤了脊柱,当场就不能动了。
全程,孟霜吟都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她还在好奇,为什么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摔死呢,吴绮澜就醒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指着她,说,是孟霜吟把自己推下来的。
白眼狼这个外号,从这时候起便套在了孟霜吟的脖子上,直到今天。
“可是这件事,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吴绮澜看向孟霜吟。
孟霜吟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杯盖儿。
吴绮澜收起一向善解人意的嘴脸,露出害怕神色,对着薛覃秋说,“制作这种视频的人,一定不是吴家人,更不可能是纪家人。”
“视频一出,守敬哥和我的名誉都会受损,能通过伤害我们得利的,不难猜测是谁。毕竟,这个人得至少认识我们两个,还有可能经常接触我们的生活,还有可能……”
吴绮澜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孟霜吟看,说:
“还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对我们怀恨在心。才要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
薛覃秋和吴绮澜是亲母子,她当然听懂了乖女儿意中所指,实话说,她也怀疑过孟霜吟。
孟霜吟从小便沉默少言,脾性奇怪,饭菜拿剩下的给她吃,衣服拿破的给她穿,她都不愠半点神色。
看似,很好拿捏。
可是,薛覃秋总觉得孟霜吟身上有一股劲儿,说不上来。
说一千道一万。
要不是为了吴绮澜,薛覃秋真想让孟霜吟有多远滚多远,她才不想给别人养孩子。
偏偏吴绮澜的心结,就只和孟霜吟有关。
薛覃秋抬手安抚吴绮澜,“没关系的宝贝,别担心,纪家,那都是什么身份的人?肯定会妥善解决这个事情的。”
“我们都是女人,这种事情出了,不管真假,第一个损害的都是我们自己的名誉。你好好跟妈妈说,你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种事?”
薛覃秋年轻的时候是吴镇邦的秘书,舆论公关的工作,非常熟稔。
想要压制舆论,就要从舆论本身出发。
这件事,视频是真的,那是一种处理办法。
视频是合成的,那是另一种处理办法。
吴绮澜一听,疯了一般甩开她的手,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妈!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她一扬手,食指直指孟霜吟鼻尖,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视频是她合成的,我有证据!”
靠在沙发上的孟霜吟原本有些困意,听到这话,心跳又缓了缓。
她眼神缓缓落在吴绮澜身上,保姆张姨带着一个瘦高的男人走进来,男人摘掉鸭舌帽,脸上有一个很长的疤。
吴绮澜:“这个人叫老K,是专门做视频合成的,姐姐去找他做过这段视频。还给了他钱。”
薛覃秋大吃一惊,“你……这么重要的证据,你怎么才拿出来?”
应该在医院当场就拿出来啊,当场让别人看看孟霜吟是个多狠毒的女人。
吴绮澜哪有那胆子,“姐姐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榜样,我查到这件事的时候,根本不相信,是后来老K给我听了录音,我才知道姐姐居然那么恨我。”
她抽泣着,“姐姐觉得守敬哥心里一直都是爱我的,她没办法走到他心里,所以她特别痛苦,妈,你别怪姐,我能理解她。”
薛覃秋怒气冲冲看向孟霜吟,“你这个死不要脸的白眼狼,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是真不怕死啊,你知不知道这样给吴家惹来多大麻烦?”
孟霜吟往前坐了坐,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倒在毂盅里,然后抬手开了一瓶拉菲红酒。
鲜红的汁液倒在茶杯里,浓郁的酒香混着花茶的清冽,成了一种很奇特的味道。
她抬手将茶杯推到吴绮澜面前,抬眼问,“喜欢喝酒吗?”
薛覃秋:“孟霜吟!”
吴绮澜也没听懂,她那双甜美的大眼睛瞪着孟霜吟,眼睁睁看着她站起身,弯腰俯近,右手端着那杯酒,从吴绮澜鼻尖一晃而过。
突然,一种剧烈的恶心感席卷吴绮澜全身,她瞳孔猛然放大,强忍着身体不适,毛毯下的双手狠狠地掐着腿,才没有做出恶心哕吐的动作。
孟霜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是孕吐反应。
在吴绮澜意识到的一瞬间,她有些慌了。
难道,孟霜吟知道她怀孕了??
那孟霜吟也一定知道,她的腿已经完全好了。
孟霜吟怎么知道的?纪守敬告诉她的?
这个想法刚一出,就被吴绮澜立刻否定了。
纪守敬比她更忌惮这件事提前暴露。他不会这么做。
那就难办了。
现在,如果吴绮澜还要硬把这件事从始至终全都栽赃给孟霜吟。
只要孟霜吟搬出她已经怀孕的事实,那一切都完了。
虽然,吴绮澜把视频发给孟霜吟,的的确确是想要这样的结果。
但是,她是想让孟霜吟先离开,然后自己干干净净地嫁进纪家。
吴绮澜很清楚,纪家不可能接受一个勾引已婚男人的小三,成为纪家传宗接代的女人。
在孟霜吟主动离婚前,她绝不能让这个孩子这么早就出现在纪龄忠那些人的面前,他们的手段,吴绮澜是有所耳闻的。
到时候孩子保不住是小,她的命没有了是大。
吴绮澜哆嗦着嘴唇,侧过脸,“你想怎么办?”
她狠狠道:“别以为你赢了,这场游戏,从他不爱你开始,你就是输家。”
孟霜吟将手掌压在吴绮澜的腿上,浑身的力气压下去,几乎快要把她的腿压断。吴绮澜很能忍,痛地已经牙齿打颤,脸上却是面不改色。
孟霜吟勾了勾唇:“是么?可是现在,我要你来做这个输家。”
孟霜吟走开,回坐到沙发上。吴绮澜的眼神随着她,正琢磨她话中的意思,清上园里突然就传来很密集的脚步声。东苑和西苑的大门好像全都打开了,外面的路灯从四面八方亮起来,楼上楼下的佣人都穿戴整齐队列在别墅入门两侧,玄关的灯刚一亮,别墅的门就从外面拉开了。
九祥龙石喷泉前停下一辆黑色轿车,助理将一秉黑伞率先撑开,随即一座玉木龙头拐杖落地,黑皮鞋随之而出现,伞沿下,一个老人身形端正,中山装挺立有型,虽已年迈,身姿却不减当年,峰鹰一般的双眼仿佛要扫平整个清上园。
纪守敬从后面的车上下来,走到男人身边,男人稍半闭眼,纪守敬侧身,垂头看着地砖,不敢说话。
老人没有进来,站在门口,声音不大,整个清上园内外百十来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是纪龄忠,来接我孙媳妇,回佛罗唐。”
比起纪老爷子急火攻心,几乎要把整个吴家吞掉的愤怒,另一个男人的目光则是自始至终聚在纪守敬身上。
他戴正了腕上的钻表,清冷神色下,洁白的面庞如皓月般皎洁。
纪守敬悄然向他侧身:“小叔,等会你千万帮我说几句好话,不然我回佛罗唐后,高低要挨顿打。”
纪俣琨黑眸低垂,瞥了他一眼,问:
“怎么,你不该挨打么。”
【注:纪俣琨,第二个字读“u”,意思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