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笑问:“可是柳家的表叔?”
“你瞧出来了?”
李老太君先是惊讶,而后叹息道:
“到底是掌家理事的孩子,眼力非寻常闺中女子可比啊!”
阮绵笑道:
“老祖宗谬赞了!我也就在这上头有些眼色,这些年,宅子里的管事们经常安排到了年岁的小丫头、小厮、护院们私下相看,我在一旁瞧得多了,便知晓一二了。”
从李老太君叫她煮焦米茶,她便隐隐有了猜测,后来见到柳家婆媳脸上露出的满意和赞许之色,她便更加确定了。
李老太君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侧道:
“好孩子,你既已知道,我便不拐弯抹角了,你......可愿意这门婚事?”
想起柳哲对她的态度,阮绵问:
“表叔同意吗?”
李老太君轻叹:“你表叔说了,会听从长辈的安排。”
见此,阮绵心中了然,表叔不同意这桩婚事,但无法反对长辈们的安排。
便听李老太君又道:“听说你来时见到他了,想必他对你并不热络。
唉!你曾姑祖母已经跟我交了底,你表叔多年前入山游玩,迷了路,受了伤,多亏遇到一位乡野郎中带着女儿采药,救下了他。
他与那女子相处日久,二人彼此倾心。你表叔伤好后,带她回府,本想以正妻之礼迎娶,奈何家中长辈俱不应允,并为他订下了亲事。
你表叔只好等成了亲,纳那女子入门,多年来,他与那女子甚是恩爱,可她实在门第太低,又才能欠缺,因此这次也不能扶她做继室。”
阮绵听后,终于明白了柳哲对她那般态度的原由,若他们之间只是普通长辈和晚辈的关系,他无需那般。
但因要谈婚事,她不喜自己,却不得不听从长辈的安排,所以才迁怒自己。
她叹道:“如此说来,表叔也是不易。”
“你......唉.....”
李老太君看着这个面对婚事一脸坦然从容,没有丝毫羞涩扭捏,甚至还在同情他人的女子,一阵心酸。
这是她能为绵绵寻到的最好的婚事了。
情爱这种东西本就难得,还不一定靠得住,她并不指望给绵绵寻个情投意合的夫婿。
她更看重的是家世人品,柳家家私丰厚,家世底蕴优厚,柳哲本性良善,品行尚佳,只要他不过分宠妾灭妻,给予妻子足够的体面和尊重即可。
只听阮绵笑道:“婚姻大事历来都是长辈做主,这件事便由您替我做决定吧!”
李老太君惊讶,她以为绵绵还要找个待她情意深厚的人,原本准备一肚子劝告的话,瞬间都咽了下去:
“你不介意那女子?”
阮绵摇了摇头。
她已经想通了,之前自己不成婚的打算太过天真。
她最终还是要成婚的,否则会连累整个族中姐妹的清名,也会影响阿弟阮综的仕途和婚事,安远侯府也会沦为京中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凭心而论,这是门不错的亲事,家世、身份皆相匹,美中不足的只有继室的身份,和柳哲的心有所属。
但对她而言,这些都无需介怀,她退了亲,已然名声有损,本就不好再嫁家世相当的人家,除非做继室。
她和柳哲皆心里装着人,她便不用烦心他会纠缠自己,自己嫁过去倒也清净。
曾姑祖母会亲自来此提亲,给足了她颜面和尊重。
两位长辈俱是和善坦荡之人,将来也不会磋磨她,甚至因柳哲对那女子的宠爱,她们心有愧疚,还会对她有所补偿。
李老太君猜出了她所想,如释重负道:
“你放心,那女子是个安分的,否则这么多年你曾姑祖母早容不下她了。就是因为柳哲一直没有嫡长子,所以她也无所出。
柳哲她娘也并非糊涂之人,将来即便你曾姑祖母不在了,她也会护着你,绝不叫你受委屈。还有我和你几个叔祖母,我们都会给你撑腰!”
阮绵抿唇一笑:“多谢老祖宗为我费心。有你们护着,我什么都不怕!”
她知道,李老太君为她的婚事发愁,这些日子旁敲侧击询问了许多人家,也回绝许多不靠谱的人家。
柳家应是最合适的了,所以老太太才会跟自己说。
李老太君看着眼前的女子,这般懂事乖巧,满心疼惜。
但愿老天不要再难为她,让她以后的路途坦荡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