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提前传信,阮综并没有等在门口。
齐民瞻不欲张扬,令人将马车停在了角门外。
十六跟门房低语了几句,门房忙进去禀报。只等了片刻,阮综和万管家便迎了出来。
二人正要见礼,却被齐民瞻制止了:“今日微服而来,莫要声张。”
二人便不再多礼。
已入四月,繁花盛开,馨香满溢。
征得了齐民瞻和阮绵的同意,阮综领他们来到后花园的一处凉亭里。
入座后,下人奉上茶盏点心。
阮绵细细打量自己的阿弟,这个年纪的少年变化很快,短短数月似乎又高了些,结实了些。
她的阿弟,新一任安远侯府家主,性子沉稳,虽无长辈教导,但洁身自好,自律上进。
“最近在忙什么?”阮绵眼中满是欣慰。
阮综答道:“回阿姐,殿试在即,这些日子都在家中温书,或与入榜的同窗们探讨学问。”
说起殿试,阮绵不由瞧了一眼身旁这厮,殿试可是这厮亲自主考,之前这厮不学无术,也不知如今肚子里装了多少墨水?
“嗯。”
阮绵笑道:“将素日所学认真掌握便可,想来陛下的题目也不会太冷僻哈?”
说着看向旁边的人,只见齐民瞻点头:
“自然不会。”
他要选拔的是真正能做事的人,又不是钻研学问的书呆子,出那么偏冷的题目做什么?
阮绵朝自家阿弟眨眨眼,阮综会意,站起身朝齐民瞻一礼:“多谢陛下!”
有皇帝这句话,很多书他都不用看了。
齐民瞻似是才反应过来,不由失笑:“好啊,你们竟然套我话!”
三人正说笑着,一名小厮引一位身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向这边走来。
远远瞧见他,阮综慌忙看向自己的阿姐:
“阿姐......我......我觉着府上有几处楼阁名字不太好,所以邀了维桢哥哥今日来帮忙改几个名儿。
事先跟门房吩咐过,待他来了,直接领他来后花园,我不知道......你......”
看到阿姐和皇帝来,他将此事完全忘一边了。
此时,他无比懊恼。
他不知阮绵已和沈维桢见过,很怕看到沈维桢,自家阿姐又要伤心难过。
“无妨。”
阮绵轻轻摇头,手指紧紧捏着帕子,不让自己显露出异样。
说话间,人已走近。
看到亭中的三人,沈维桢不由怔愣。
他实在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所以,他们还是很有缘,只是无份罢了。
他上前两步,于亭外施礼:“微臣拜见陛下,拜见......阮妃娘娘。”
怕为绵绵招来祸端,他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不露出异样,但“阮妃娘娘”四个字,于他来说字字如刀,每吐出一个字都心痛难当。
齐民瞻居高临下的打量眼前之人。
这人洁身自好,才学渊博, 一举一动的规矩礼仪如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皆是不卑不亢的从容不迫,从骨子里散发出优雅来,这便是让她心里放不下的缘由吗?
想起年少时,他将所有教导规矩礼仪的人一股脑都打跑了,心中懊悔不已。
若他也有这样的仪态气度,再多读些书,是不是,绵绵也会倾心于他?
见齐民瞻久不回应,阮绵扯扯他的衣袖。
齐民瞻回过神,淡声道:“平身。”
“多谢陛下。”沈维桢直起身。
她就要离开了,不能让他君臣二人生了芥蒂,抿了抿唇,阮绵看向齐民瞻:
“陛下,我院子里有一架紫藤花,这时候花开正浓,可要随我去瞧瞧?”
“自是要去。”
齐民瞻压下心里的万千情绪,温和一笑,不管怎么样,如今站在绵绵身边的人,是他,将来陪在她身边的人,也是他。
“陛下请随我来。”
阮绵主动去握住他的手腕,希望将来她离开,这厮不要迁怒到沈维桢,她想离开跟任何人都无关,是她自己的选择。
沈维桢让出路,垂立到一边,看着明艳无双的女子从他面前经过,没有丝毫停留,他心中微痛。
但他岂能看不透她的维护之意?
她心如明月,满是清透,知道这种情况下,如何做才能最大限度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