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有负父王所托,没有护住那些死于地震和疫病中的百姓,还有可能护不住更多人。
之前,阮绵猜测情况应当不大好,现在看到他这模样,心不由又沉了沉,忍不住问:
“如今是什么情况?”
齐民瞻道:“近半的人都染上了疫病,每日染病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每天都有很多人死亡。”
他没有说的是,因城门封闭,没病的灾民已多次发生暴动,企图冲破防守跑出城。
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未染疫病,若真放他们出来,届时将疫病带去别处,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为以绝后患,只能将所有人都封在那座城里。
阮绵听得心里发颤,近半数人已染病,且还在增加.....
这么说,现在的晾平县比人间炼狱也差不多了。
“若......一直找不到医治的法子,会怎样?”
阮绵紧紧捏着帕子,试探着问,从前疫病这种事离她很远,她没有关注过这些,所以真的不知道。
齐民瞻叹口气:“会一直封锁整座城,直到城中不再有人因疫病而死......”
阮绵明白了他的意思,若实在找不出医治的法子,就只能这样一直耗下去,到最后能活下几人,就全凭天意了。
这法子很残忍,但也是无可奈何。
人在天灾面前,总是不堪一击的。
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低落,阮绵握住他的手腕,安慰他:
“你已经努力了,做的很好了,剩下的,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他虽是君王,可也只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他也有无能为力之事。
听了她的话,齐民瞻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着住,头埋在她的肩上,激动的道:
“谢谢你,绵绵,谢谢你安慰我,陪伴我。”
这些日子他翻了很多书,各地历年救治疫病的案例卷宗,甚至医书,但皆毫无头绪。
他也知道,这是天灾,他不该强求,可是心里总过不去。
现在,他的心熨帖极了。
从在宣政殿看到她的那一刻,从他咬到她亲手做的包子那一刻。
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担负所有,有人陪他一起,有人关心他,在意他。
她真的是个温暖又柔软的人。
鼻息间都是男子凛冽的香气,阮绵有些晕眩,但理智尚存。
暗自咬牙,这厮到底是想寻求安慰,还是趁机占她便宜?
罢了,登基不到一年,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厮也够倒霉的。
于是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轻轻拍他的脊背,以作安抚。
感受到她的动作,齐民瞻心中一喜,试探着将双臂紧了紧,却不敢再有别的动作了。
齐民瞻要送她回宫,阮绵拒绝了:
“早些休息,保重身子,你身上肩负的不仅仅是这一个晾平县。”
回到绵安宫,阮绵提笔给黄老大夫写信,问候了几句,又询问他晾平县的现状。
在她看来,黄老大夫的医术已极高,而且刘御医也去了,怎么会对这疫病束手无策呢?
她有些不解。
把信给绿茉:“明日一早派人给黄爷爷送去。”
“是。”
“别忘了捎上两坛梨花酿。”
“是,知道姑娘惦记着他,黄爷爷一定高兴。”
阮绵笑了。想了想,决定还是等这件事过去再离开吧!
别给那厮雪上加霜了。
用过早膳,宫人来禀,陈氏在宫门外求见。
阮绵纳闷,陈氏怎么没提前递帖子,难道有什么急事吗?
于是吩咐绿茉去接人。
等了半晌,绿茉领着陈氏来到绵安宫。
“拜见阮妃娘娘。”
“姐姐快起,请坐。”
陈氏抿了抿唇,没有动。
瞧着她的样子,阮绵奇道:“姐姐今日入宫,可是有事?”
这陈氏,她并不十分了解,只凭多年看人的经验,和她当初开医馆的举动,心中对她有几分好感。
做主替爹爹和阿娘收她为义女,除了盼着一个有情人的圆满,也并非毫无私念。
有这层关系在,待她离开后,柳家也会多看顾些阮综。
虽然他们本就有亲,阮综若有事相求,柳家不会袖手旁观,但有了如今这层关系,阮综再有求,柳家便不再是施恩,而是理所应当。
柳哲也会在心里记下这个人情。
陈氏暗暗犹豫再三,最终似是下定决心:
“娘娘,我......想去晾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