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经年没心情与他开玩笑,看了一眼麻师,想到这家伙既不可能把缨摇喂给顾继祖,要治顾继祖的腿,那就只有学黄虎了。
他遂问道:“强身健体的药?你想给自己种虺蛭?”
顾继祖双手摩挲着药碗,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我打算这么做?你愿意再喂我一点血吗?”
顾经年无语至极,终于笑了出来。
“你他娘真是个疯子。”
“我是疯子。”顾继祖毫不讳言,“我早就疯了,但你知道我有多想再站起来吗?不,你永远不可能感受到!”
“咣!”
他猛地把手里的药碗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瓷乱溅。
再抬首,顾继祖一向平静的表情已完全失控,变得扭曲、狰狞、愤怒。
他瞪着顾经年,双眼通红。
“你这样的废物,根本不了解我从小到大有多拼命,习文练武,孜孜不倦,我本该站得很高很高,立不世功业,比所有人都耀眼。可这十多年,我枯坐在这里,看着别人不断成就,内心的失落……罢了,我也不需要你懂,只需要你一点血肉。”
千言万语又归于沉默,顾继祖内心的波澜才翻涌起来,很快又意兴阑珊。
与顾经年这种断了腿也能长出来的怪物谈心,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不如说些实在的。
“好啊。”
倒没想到,顾经年应得很干脆,道:“但问题不在于你要长出虺心时能否吸食到我的血肉,而是你能活到那时候吗?”
“黄虎能,我就能。”
“你只看到黄虎一个,你没看到死了上万人。”
“我身为将门子,最不怕的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顾继祖道。
顾经年道:“别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是为了开创太平,你是为了自己站起来,杀多少人也再所不惜。”
“说得好像你在乎一样。”顾继祖淡淡道。
顾经年确实不在乎死多少人,因为那些大道理,顾北溟从来只教过顾继祖,而他最多只是偶尔旁听到一两句。
反正从来没有人要求他要心系苍生。
“那好,具体打算如何做?”
“我以为你是来阻止我的。”
“我有自知之明,我不过是你的药材,岂能阻止得了你?”顾经年道:“我会与裴念说,已经说服你放弃那些疯狂想法了,但事情你做得隐秘些,莫牵连到顾家。”
“我知道。”顾继祖道:“只要四娘能安然生产,你不会管我想做什么,对吧?这是你唯一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