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她眼底深处的情绪。
这夜的除夕风很多,雪也厚重,两个人都没有撑伞,谢诏身上有几处被烫伤,衣袍破烂,但身上透出来肃杀之气。
依旧让人望而却步。
沈栀意被他两个抱在怀里,思绪逐渐飘远,想到了之前他对待那些宫人的态度,有些急切地抓紧了他的衣裳,声音急切。
“你没有惩罚他们吧,我只是觉得里面太闷了,出来走走……”
“不想……”
沈栀意的话很没有可信度,但是,谢诏现在的脑子已经不能用来思考别的了。
只有她……
只要她在身边就好,其他的东西他都能不计较。
“没有惩罚他们。”
小福子一直战战兢兢,跟在两人身后,听到陛下如此这般说,立刻示意身边的人去传递消息了。
“……”
沈栀意一直处于一个高热的状态,刚刚又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加重了病情。
她紧紧拽紧了怀里男人的衣裳,声音颤抖。
“谢诏,我好困……”
谢诏抱紧了她,大胯步往前面走,低声朝她道:“嗯,睡吧,睡醒了便喝些暖呼呼的汤。”
偌大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路回到了长春宫,谢诏将人放置到软榻上,自己便去一旁让太医处理伤口了。
长春宫内暖意融融,灯火明亮,她的脑子昏昏沉沉,但是意识却格外的清晰。
她要一步步地报仇……
让他放松警惕,夺走他所在意的一切。
他想要的权利地位,自己要把他从高处拽下来。
沈栀意微微垂下来的眼底,满满都是狠毒……
有宫女立刻为她端上药,她瞧着那碗黑漆漆冒着热气的汤药,想都没想,就一饮而尽。
这种味道很苦涩,刺激着她的大脑,让她想要呕吐,但,她还是强行忍住。
“……”
谢诏虽然在这边处理身上的伤口,但是一双眼睛全程死死黏在小女人身上。
生怕一个眨眼,她又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他一双桃花眼在她打量,最近,眼神落在她的手掌之上,似乎还在往外渗血。
谢诏打断了太医给自己上药,指了指一旁的沈栀意。
“先给皇后看看手。”
皇后的手……
太医愣了几秒钟,点了点头,主动上前查看女人的手。
她的手掌心里被掐出了很深的印记,破了皮还在流血。
谢诏瞧见了微微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栀栀……”
太医给沈栀意把脉,有询问了一些事项,发现除了高热和手掌,心里的伤痕,并没有其他毛病。
沈栀意脸色惨白的摇了摇头。
像是说给太医听,又像是在朝他解释。
“刚刚往这边宫殿赶的时候摔倒了。”
“嗯。”
谢诏自己身上的伤口很严重,后背处甚至有大面积的烧伤和木屑扎进皮肤留下来的伤口。
他急切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在室内人诧异的目光之下,半蹲在皇后面前,温柔地看着皇后手掌心里的伤口。
然后,担心的询问。
“这个会不会留疤?”
女子一般都是爱美的,有了疤,不得哭上个三天三夜。
太医眼神都不敢往他们两人身上瞧,只是颤颤巍巍地回答:“陛下,娘娘,放心这个是不会留疤的。”
“微臣配制的药里添了去疤成分。”
“嗯。”
“你们都下去吧,朕单独跟皇后待一会。”
太医迟疑了一下,最终,以龙体为重,又谨言一句:“陛下,您后背的伤口还未处理,您要以龙体为重啊。”
谢诏微微蹙眉,想要骂人。
一只素白娇软的手就搭上了他的手背,随即是小女人软乎乎的声音。
“陛下,您不要任性了,乖乖处理好伤口好不好?臣妾的伤口能让宫女处理。”
她的软声软语,像是冬日里温和柔顺的风,让暴躁易怒的男人瞬间安定下来。
他像是一只听话的狼狗,主动握了握他细白的软手,又主动用额头去蹭了蹭她的脸。
“嗯,都听你的。”
帝后恩爱,把房间里其他的人吓得不轻,刚刚陛下还要活剐长春宫所有人,现在……
一切源头都是因为皇后娘娘。
太医额头上惊起一层冷汗,给他处理伤口时都是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处理好,又上了药,才小心翼翼报告。
“陛下,收拾妥当了。”
收拾妥当……
“嗯。”
谢诏很不喜欢一堆人在长春宫殿内,毕竟一到他们面前,他们之间就会多出很多无形的礼节。
他不在意,但是,沈栀意在意。
“……”今晚,沈栀意便出了长春宫散步,又出了藏娇殿走水的事……
谢诏就是有些怀疑的,只是他眼眶还是有些红,脸上严肃的情绪早已然消褪,此刻看起来倒像是委屈的小狼。
如果不是她知道现在喜欢他是因为蛊虫。
她现在估计得心疼死……
可有些情绪还是改变不了了。
比如她还是心疼了,主动询问他。
“疼吗?我给你吹吹……”
谢诏的情绪总是在怀疑和信任之间犹疑,每次都是信任战胜的怀疑。
就如此刻……
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头,对一个弱女子俯首称臣。
他认真地保证。
“栀栀,今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他头也不回,冲进火场里时,又从中出来,最后,在废墟里一点一点扒拉着被燃烧殆尽的东西……
试图找到她的一点点踪影。
那一瞬间,再次失去了感觉,让他的世界变成了灰色,痛苦和无助像是一年前那般席卷而来。
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丧妻之痛了……
“……”
沈栀意听到这句话,眼睫毛颤抖着,迟迟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