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抽着水烟袋的老者微微抬起头,嘴里嗯了一声,语气嘶哑地开口道:“是富海回来了,起来回话吧。”
富海依旧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喳”,然后才站起身,微微弓着身站在了旁边。
老者缓缓开口道:“富海,你去打听的怎么样了?五少爷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宪兵队抓起来了?”
富海赶紧回话道:“回贝勒爷,奴才托了好几个跟四九城宪兵队关系不错的人多方打听,刚刚有人回话了,说五少爷在翠名庄跟邻桌的客人发生了口角,争吵几句后五少爷和两个跟班动手把对方打了一顿,据说是打得不轻,没有想到被打的那个家伙竟然是一个樱花商人,他的同伴直接报告了在翠名庄巡逻的宪兵队,当场被宪兵队抓了回去。我找到的人认识宪兵队的一位中佐,据他透露,那个挨打的商人是宪兵队中村大佐的同乡,听中村大佐的意思是要对凶手严惩。”
老者听后不由皱紧了眉头,他沉声问:“富海,你托的人有没有把咱们的意思告诉宪兵队的人?”
富海赶紧回话道:“回贝勒爷,奴才已经把咱们家愿意出钱赎人的意思告诉了对方,那个人也帮着找到了他认识的宪兵队中佐,他告诉我,平常从宪兵队捞出个人,一般得花三到五根大黄鱼,可是五少爷打伤的是中村大佐的同乡,因此至少需要五十根大黄鱼,宪兵队才肯放人,而且他还告诉我,现在他请那位中佐关照过,五少爷在里面还没有受刑,不过他最多也只能拖延两天,一旦过了两天,就不敢保证了。”
听到富海说出五十根大黄鱼的赎金,坐在老者旁边的一位中年男人忍不住开口道:“宪兵队未免狮子大张嘴,竟然开口要五十根大黄鱼,这也太多了。”
坐在对面的一位中年男人重重哼了一声:“怎么听老三的意思,你五侄儿连五十根大黄鱼都不值?到底不是自己的儿子不着急,别忘了去年你家那位七少爷在凤鸣阁跟人家争风吃醋,一怒之下砸了凤鸣阁,咱们家可是花了不少钱才算是把事情压了下来。”
被叫做老三的中年人刚要开口,为首的老者重重地用水烟袋敲了一下八仙桌,呵斥道:“吵什么吵?像什么样子?老子还没有咽气,家里现在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听到老者的骂声,两个中年男人都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只不过谁也不敢再开口。
老者看向站在旁边的管家:“富海,宪兵队的人说没说交了赎金,什么时候人能出来?”
富海连忙回答:“回贝勒爷,那位中佐说了,只要交上罚金,人可以直接带回来。”
老者嗯了一声,看向刚才说话的中年男人:“老二,你去账房支五十根大黄鱼,跟着富海一起去宪兵队跑一趟吧,毕竟小五子是咱们富察家的子孙,回来后禁足一个月,另外这笔钱也照例记在你们二房的名下,和去年处理三房小七同样。”
中年男人赶紧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谢过阿玛。”说完转身和管家富海一同走出了堂屋。
在四九城里类似于富察贝勒府的一幕幕场景几乎在同时上演,这些遗老遗少的后裔们,大都整天无所事事、招猫逗狗,平时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打架斗殴、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宪兵队和特高课想要抓这些家伙的小辫子,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于是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有不少那些八旗子弟被以种种借口抓进了宪兵队和特高课,无一例外都被勒索了高额的赎金。
一时间四九城里那些遗老遗少家里的少爷们,大部分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唯恐自己也遭遇这种祸事。
最近四九城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肯定逃不过于林的神识,他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这么点儿时间,坂垣征四郎司令官和安达二十三参谋长就通过宪兵队和特高课,从那些遗老遗少身上搜刮到了上千根大黄鱼和不少的珍贵古董。
曾经监听过坂垣征四郎和安达二十三密谋,于林当然清楚这也仅仅只是开始,甚至也只能称作是开胃菜而已,大头还在等四九城实行《谷米管理法》后,以那些过惯了花天酒地的奢侈生活的遗老遗少们,怎么可能去食用共和面这种喂猪的饲料?家里肯定还是继续吃各种细粮,这也就违反了《谷米管理法》的相关规定,到时候被扣上一个“经济犯”的大帽子,抄家、罚没财产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现在那些遗老遗少们还没有意识到,小鬼子已经开始磨刀霍霍向牛羊了,而他们就是案板上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