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十三与我乃是朋友,我从未听他说过小乙哥也是他的朋友。”
佟小乙万没想到吕佐竟然早就认识鹿十三,脸上一红,道:“他虽不认我这个朋友,但我却于他有恩。”
“小乙哥说笑话啦,你于他有恩,他却因此为你送了性命。”
佟小乙见小二送茶过来,摆手要他退下去。转回身来沉思半晌才道:“这个不错,鹿十三的确是为我办事才被你们捉到的。”
“鹿十三合当要死,但却死得蹊跷,他是自缢而死,我本来要尽最大努力来保全他,对此他的心里也很清楚,可是他却置七十岁老母于不顾,便即死了。小乙哥,你道蹊跷不蹊跷?”
“吕兄话里有话,你不是说鹿十三是我逼死的吧。”
“鹿十三身为巨贼,自有他该死的罪过,但他一向扶危济困,是个侠道,颇得乡邻百姓好生看顾,小乙哥不知委了他什么事,以致他甘冒奇险,弄到如今这个下场。”
“这个却无需吕兄知道了。”
“小乙哥就欠我一个人情了。”
“画像人的身份,吕兄可还有兴趣么?”
“我只要一个名字便可。”
“吕兄未免有些贪心了。但你要知道,小乙如今替人家办事,主人有吩咐,小乙做不得主。”
“鹿十三便是为此而死,是也不是。”
佟小乙目视窗外,却并不言声。
“既是如此,我便猜上一猜,画像上的人可是姓武?”
佟小乙默然不语,只端起吕佐的茶盏来饮上一口,回转身子走出门外,吕佐看着他骑马远去,嘴角不禁露出冷笑。
李继勋看着窗外枯黄的叶片,皱眉道:“这姓吕的究竟是个什么人,他是如何猜得到的?”
“此人原是禁军中的一名斥候,后来恶了上司,被罗适救了留在身边,咱们的档案之中尚未有此人的任何信息。”
“如今看来,此人甚是精明,没想到百密一疏,玉姑竟然救了武髦杰出来,她为了报仇,什么都不顾了。”
“主人,小乙做事不慎,愿接受责罚。”
“武髦杰必须死!”
“小人这就去办,只是玉姑那里怎么办?”
李继勋转回身来,“玉姑那里我自有办法,这个事情等不得了,必须马上办!”
玉姑晚上来送饭时,便觉有些与往日不同,她绕着房子侦视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处,心里却总放不下,武髦杰所受伤极重,非得再有五六个月不能痊愈,这些日子人已经清醒,偶尔能够坐起身来,玉姑看他一天好似一天,心里也自高兴。
她开了锁,室内黑暗,说了声:“武公子,是我来了。”自从髦杰清醒后,每次入屋她都要说这句话,以免他担心。
榻上空无一人,玉姑惊得蜡烛也落在地上。她闪身到门外,等了半晌屋内却无动静,她从怀内掣出一柄短刀出来,重新点亮了蜡烛进来,环视一圈,的确无人在内。
门上锁钥安好,这人却从哪里出去了,正犹豫间,身后一人轻声说道:“玉姑!”
玉姑听得是李继勋的声音,呆立不动。半晌,李继勋长叹了一声道:“你为了报仇,什么都不顾了,是不是?”
“父母家仇,不共戴天,为了报仇,我自然什么都会做得出来。”
“我许诺过你,帮你报仇,你如何不听我的。”
“你答应了我二十年了,我等不得了。”
“等不得也要等,武髦杰功夫低微,他如何能够帮你报得了大仇!”
“他却能够帮助我接近那个人……”
李继勋微微一怔,没想到玉姑竟然知道这个信息,略作思索心里已然明了,问道:“你读了不该读的东西,我有明令,哪个不经我的允许,擅自入内察看者杀无赦!”
“我自然知道,可是你明明早就知道武髦杰能够接近那个人,为何却不告诉我?”
“他是我留下的一枚棋子,为了给你报仇,我精心设计好了每一步,可是你却任性行事,好好的一个计划被你搅得乱了,现在又怎么办!”
“什么!你是说……你早就知道我救走了武髦杰么,那为什么又不告诉我?”
“当日武髦杰受了紫霞道长的紫霞掌力,又受了佟小乙的全力一击,幸亏你当场全力救治,否则只怕当场就送了性命。佟小乙告诉我他回来之后就不见了武髦杰,我便知道他是被你救了,只是尚不知道你把他安顿在哪里。”
“玉姑……知道错了,你不要……你责罚我吧。”
“王震北出手杀了武家一十六口,却唯独找不到武髦杰,起初我以为是他良心发现,将这小子藏了起来。从大名府千里迢迢把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弄到京城来,你可着实下了不少的功夫。”
“你既然早就知道是我救了他,为何还要装作不知呢?”
“我原要用这小子的尸体作个计较,再引那人出来,后来见你这番苦心,不忍让你白费了功夫,虽然让他活下来,我要冒很大的风险,但为了你,我还是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玉姑跪了下来,以头触地,背上拱起的弯曲更加可怕。李继勋背负了双手,见她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心下一软,轻声道:“你且起来,现在如何责罚你,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咱们总要先想办法将武髦杰再寻回来。”
“他……他不是被你……”
“不是我,小乙告诉我时,只怕他就已经被人转移去了。我来得比你早,可还是没有那个人的手快。”
“这个人是谁?玉姑自去找他。”
“开封府军巡司的吕佐。”
“怪不得,半月前我曾经见他与佟家小乙在一起吃茶。”
“你不要怀疑,佟小乙是我叫他与吕佐接近的,就是为了打探武髦杰的消息。”他隐瞒了鹿十三。
“我现在就去找吕佐。”
“你性子太急,不要去了。我还是让佟小乙去察看吧。”李继勋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屋子。
玉姑独自坐在榻上,心里一阵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