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乙把一只手放在船帮上不住敲击,兰芝道:“干么要跟这几个人说话,他们好勇斗狠,我不喜欢。”
小乙把一只手放在她后背上,不住抚着兰芝的长发,轻笑了一声道:“你看这几个人走路姿势,说话语气,怎么看都不像大户人家里的下人,他们受了那帮漕兵偌大的气,还能忍住不发作出来,那定是有城府的。”
兰芝吃了一惊,回头看了几个人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乙摇摇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几个人是当兵的,并且都是有身份的,官级不高,却比那些漕兵强得多了。”
兰芝道:“你这样说,那就是了。咱们只顾去请医生,其余的也顾不上,这些人要我看总归不像是良善之辈,少与他们勾连吧。”
小乙点点头,笑道:“妹子说的是,一切便听你的。”兰芝听他这样说,微微一笑,脸上如春花初绽,虽然伤疤仍在,难掩她娇美的容颜。
到了杭州,天已经向晚。金小乙先找了家客栈安排住下,却对兰芝说有两朋友再等他,这两个朋友便是请得医生的关键人物,兰芝见他不肯休息,很是感动,但对父亲的病更为挂怀,只好说道:“大哥,一切拜托你了,你自辛苦,小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小乙笑道:“天晚了,你只管休息,我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必等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向小二去问,我已经同他们都打过了招呼。”
杭州府衙便在河坊街上,金小乙却不是去府衙,他沿着河坊街一路北行,其时夕阳已坠,但天光尚明,路上人车往来不绝,看上去甚是热闹。沿街都是门面,多为食坊、茶肆或者酒馆,小乙看中了一家丝绸坊,想着明日可与兰芝来这里游玩。
正走着冷铁心斜刺里窜过来,低声道:“跟我来!”小乙就厮跟着他迤逦向吴山方向而去,渐渐离开河坊街,便向西南方向,路越走越窄,地势也渐渐高了起来。
行了三四里,路旁闪出一片树林来,冷铁心拐了进去,小乙知道姓冷的不爱说话,心里好笑,却也不主动搭理他。
再走了二里多,迎面一个小庙出现在眼前,走至跟前,见大门上油漆斑驳,一扇门页歪斜在一边,院内荒草凄凄,似乎没有人在此居住。抬头看时,大门上面的匾额也不知道丢去了哪里,因此也看不出这原来是个什么所在。
冷铁心走到殿里,供桌堆着些新鲜的食物,其余地方破烂不堪,蛛网结结,小乙料想冷铁心这些日子一定是在此居住。
“你来得晚了,路上耽搁了这么久?”
金小乙皱了皱眉头,他极不喜欢眼前的这个人,但李继勋却对他很是倚重,好在四人之间各行其事,大多没有交集,两人见面的机会也不甚多,虽然小乙也不喜欢玉姑,但相比较起来,他宁可跟那个驼背女人打交道。
“我先行了大半旱路,后又走的水路,这才迟了。”
“为何不全走水路?”
“主人先安排我到华山,临时通知我来杭州帮你办事。”冷铁心的话中有审查的成分,小乙不知道他这样问是否出自他的本意,也有可能是李继勋安排的,只好老实作答,但心里着实不痛快。
冷铁心点点头,转身自己找了处地方坐了,金小乙却嫌这里肮脏,不愿坐下,问道:“杭州好大一座市镇,你为何偏偏住在这种地方?”
“不为什么!”
金小乙嗤的一笑,道:“主人要我来做什么?”
“竹林会被连根拔掉了,但漏掉了一个人,主人让我将之带回去。”
金小乙一愣,竹林会这两年已经成了李继勋的心腹大患,这帮人暗中捣鬼,已经毁了云机社的几件大事,李继勋几次要下决心将之除去,但因其行动诡秘,会中也不乏谋略高明之士,更一有帮武林高手维护其安全,是以找不到机会,没想到仅凭冷铁心一人就将之挑了。金小乙知道冷铁心冷酷悍勇,却也没料到他竟有如此能耐。
“恭喜恭喜,主人此次必定重赏有加。”
“嘿!小乙哥高看我啦,除掉竹林会的却不是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便是竹林会里第一高手孙师道的罗汉掌并不在我之下。”
“哦?不知是何人所为,这可不是帮了咱们的一个大忙么?”
“不知道。主人没让我参与此事,他要寻到的那个人我却找到了,只是却拿他不着。”
“没想到竹林会中竟有如此多的高手!这人现在何处,既然你拿不到他,小乙更加无能为力。”
“小乙哥的实力姓冷的知道,这次要你来帮忙,虽不是我的主意,但你来最好。”
金小乙听冷铁心话里有话,脸上不动声色,道:“那人是谁?如今可在杭州城里?”
“此人小乙哥已经见过面了,年纪轻轻,为人狡诈。便是那个叫作小竹子的年轻人。”
金小乙一愣,想起那日在张家口外胡杨林里的事情,脸上变色,道:“这人不仅狡诈,功夫只怕也不在我之下。他……他现在何处?”
“他跑不了,就在杭州指挥使司的牢房里。”
“以主人的能力,何不就以官司的名义将他发配到沧州,到了那里便是咱们的势力范围。”
“主人自有他的考量,咱们无需多问,你既来了,只帮我把他从狱里弄了出来,我自会带他回去。”
“冷铁心,就算那里是禁军的牢房,你还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何苦要我走上一趟。”
“只因跟这小子呆在一起的还有一名犯人,厉害至极。”
“比你还厉害?你去过几次了,这人怎么一个厉害,说来听听。”
冷铁心用那双毫地感情的眼睛盯着金小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去过一次,差点死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