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开山在听张泽栋汇报了损失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此节,他本预备着今晚便亲自去一趟庆家,商量这件事情,以他来想,这毕竟关乎信阳茶叶行的大信誉,大利益,庆升虽然与自己有些嫌隙,也必能从大外着想,帮这个忙的。
这个心事被李继勋随口道出,让冯开山凛然心惊。茶叶仓库的大火十分蹊跷,这么多年虽然个别小的仓库也偶有火灾,但这座主要囤茶的仓库却从来也没有出过一丝的纰漏,以他对李继勋的了解,这场大火十有八九跟他脱离不了干系,他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放火,想必也定会暗中跟庆家勾手的了。想到此处,饶是他一身功夫,竟然通体出了一身的细汗出来。
“庆家茶庄原本经营要比我们冯家早得多,据乡人所言,他们家庆家在唐末时便能够将信阳茶叶发往各地,只是后来在信阳经营茶叶的商人越来越多,各方势力拉锯,以致整个茶叶行业大家对忧患之苦,这才最终合并成今天的两大茶行,加之定了规矩,所幸这些年还算平稳,偶有茶山欠收的情况,两家也都能相互帮衬,施以援手的。这次遭到这么大的灾害,庆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冯开山自己说得斩钉截铁,但心里却不十分相信,他突然有些着急,想早点去请庆家料理了此事。
“既然冯大侠这么说,那就是有把握的喽,不过人心隔肚皮,嘴是两张皮,话到了关键时候怎么说可还不一定的,我先在这里祝冯大侠事有所愿。”
回去的路上,冯开山让大弟子张泽楷先去庆家通知一声,告诉庆升自己最多两个时辰便到,自己到家换了身衣服,又到密室里取了一包物事出来,出门上门,带了两个弟子疾驰而去。
二十多里路程却有五六里是山路,庆家茶庄的总行竟然设在山里,那是表明了要与冯家划清界限的了,冯开山一边走着一边想到此节,深悔这些年没有主动与庆家搞好关系。
虽然是建在山里,但请庆家茶庄的总行的确规模宏伟,竟不亚于他冯家在信阳城里的总行。到了门前,见张泽栋正站在门前左道的一人来高的石狮子旁边等候,心里大感诧异,因为除了他之外,庆家竟然没有一人在旁陪伴,也不见有人出来迎接,这可不合规矩啊!冯开山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怎么了!泽栋?”
“师傅,庆家……庆家山里的茶叶仓库昨天晚上也被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损失更大,因为那里是他们所有茶叶存储的地方,说不定……一点茶叶也没剩下。庆升大把头带了庆家子弟都在那边呢,我在此等师傅您呢,现在怎么办?”他语气急促,显得甚为心焦。
“什么!也被烧了!”冯开山一阵心慌,李继勋烧了冯家的仓库还可以理解,却为何要……
冯开山恍然大悟,他是要信阳茶行从此一蹶不振,这便是他的诡计,此人不仅阴险,而且老谋深算!
冯开山才开始真正见识到李继勋的手腕毒辣。
一行人又向山里进发,走了大约五六里路,早见距离路边一带平地里站了二三十口人。大概为了取材方便,庆家竟然用树木盖的仓库,这更加容易燃烧,而且救火难度极大。不用想,所受的损失一定比冯家更大。
庆升见冯开山亲自来了,远远地向他招手,一脸苦笑。走到近前,冯开山下了马,听见庆升道:“这下倒好,咱们是难兄难弟啦,谁也不用笑话谁啦!”
冯开山眉头紧皱,道:“庆大把头,此事必然有蹊跷,何以咱们两家的仓库同时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必得要查个明白才行。你那些看仓库的人呢?”
“嘿!必定是看起了火,救也救不得,怕啦,连夜跑得一个不剩!”
冯开山大为惊讶,自己看仓库的人一个都没有跑,大家都在尽力抢救茶包,这边的却个个都跑掉了。
“这些人都是附近的茶农吧,他们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必能将他们找回来一两个,问个清楚。”
庆升大儿子道:“什么茶农啊,这些都是些外来的人,家父见他们逃难到此,想到他们可怜,才安排他们住在此处,料想这些人必会一心看守,哪知事到临头,个个不讲义气,这回咱家的损失可大啦!”一边说一边显得恨恨地。
冯开山却觉察出这小子说话大有做作的姿态,心里狐疑,又道:“既然如此,可查出什么端倪了么?”
“被人家放火是不用说的了,只是我想咱家自从几百年前开始入了茶行,哪里不是积德行善的,怎么就惹上了小人!”庆升也是满脸的不自在。
“既然烧了,那也无话可说,咱们这事还要从长计议。这两天庆大把头方便,请到我家一叙,后边的事情可不少呢!”
“现在茶权在你们冯家手里,剩下这两年的茶行也是你们在经营着,与我们庆家干系不大,你说是吧?”
“话倒是不错,但无端被人放了两把大火,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除了要报官,还要仔细查询,这可不仅仅是烧了咱们两仓库的事情,这让信阳的茶叶行蒙了羞呢!”
庆升打了个哈哈,说道:“你冯大侠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咱家又有什么,吃了这个亏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一切还要靠冯大侠来做主吧。”
冯开山见庆升似乎并不热心,心里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转身上了马,拱手跟庆升作别,带了徒弟自去了。
过了片刻,一个人影闪了过来,走到庆升跟前,笑道:“今天上午家主人陪着这位冯大侠游了鸡公山,没想到刚过午时,他就急忙到你这里来求援啦,这可不是乐子么。”
庆升望着远处的冯开山渐行渐远的人影,叹息道:“我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他的确有把子功夫,这些年没有他,也震不住那上百的帮派,理不清这信阳大大小小的茶行乱子,要我说这人还是值得尊敬的。”
佟小乙听庆升这样说,脸上变色,道:“庆大把头这是有些后悔了么?你可没什么损失,按照家主人要求,你不是提前把那些茶叶都转运出来了吗?”
“还是留下了几十包陈年的茶叶在里面,我是怕被冯家的人看出苗头来,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啊。”
“不管多大的损失家主人都说过要赔偿的,家主人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话的时候。只是……小乙希望庆大把头报给家主人损失的时候,不妨多报上那么几百袋,毕竟你这帮人手也是需要打发的。”
“小乙哥放心,庆升不是没有心思的人,到时候少不了你的那一份。但愿你家主人真像你说的那样,昨晚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反悔。”
“大把头,你就安心等着当信阳最大的茶商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