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铁心站起身来,他给大夫倒了一盏茶水,又给自己也倒上了。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坐下来。
“大夫,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个没病的病人。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究竟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你难道不知道我每年要给李继勋一万两银子吗?”
冷铁心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那为什么?你欠他的?”
“我当然欠他的,可是……可是……”麻大夫把心一横,他的胆子大了许多,“可是哪个能够大把赚钱的人,能够不孝敬给李继勋呢!”
冷铁心点点头,他以前只知道京城里不管哪一行、哪一社的买卖,都要有李继勋的股份,每个人赚到的钱至少有一半是他李继勋的,这并不奇怪,没有李继勋的话,他们也许一分钱都赚不到。
但是他没有想到,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李继勋仍然可以白白地赚到钱。麻神医是江湖上最有名气的大夫,他的病人都是些江湖上的豪杰,哪个兜里没有钱呢,这些人最不在乎的就是钱财,他们只在乎义气。因此这位神医每年的进项一定是可观的。
“那是你跟李继勋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冷铁心说道。
“可是,他明明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治病啊,不要说我,就是再普通的大夫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最健康的人。他把你送到我这里来,还要我给一个没病的人治病,这难道不是又向我施压吗!”说完,麻大夫又哭起来。
冷铁心冷冷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家伙,这半年来他为给自己治病可谓费心了心力,他经常看见麻大夫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叨咕着什么。他很怜悯这个大夫,虽然他身上有许多的缺点。
“我现在告诉你了,我的病是装出来的。李继勋却不知道我根本没有病,这件事情你必须要保密!”
麻大夫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冷铁心。“为什么呢?”
“李继勋很厉害,比你我想象得更要厉害!但他不是大夫,我的病虽然是装出来的,但他没有察觉,加上当时有人给我作证,所以他相信我病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装病呢?”
“不为什么,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不可以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李继勋呢?”
“我们……”冷铁心把手指了一下大夫,又弯回来指了一下自己,然后胳膊划了半个圈子,接着说道:“我们所有人,都不过是他的骡子,你见过骡子说自己累了的时候吗?如果你走得慢一些,你以为主人会怎么办,他会不会说:好啊,你累坏了,快去休息吧……”
大夫点了点头,半晌才说道:“主人不会这样说,他只会抡起鞭子!”
“所以,我只能给自己找个休息的理由,你认为我这个理由怎么样?”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我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大夫喃喃地说道。
从这天以后,家里的人都发现这个病人的状态在好转,最明显的体现就是他有精神了,甚至有时候会主动帮助仆人们做一些家务活计。阿大问大夫怎么办,大夫说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由他高兴最好,他的病才能好得快一些。
有一次,当大夫给一个病人诊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病人竟然向大夫动粗,把大夫从诊室里扔了出来,摔得他鼻青脸肿。冷铁心进了诊室,提了那个五大三粗的病人出来,隔着一丈多高的院墙把病人扔了出去,这一下把家里的人都吓坏了,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大的气力。
从那天起,大夫吩咐这个病人以后就是他的保镖,名字叫阿二,原来叫阿二阿三的顺延下去,又说他终究还是个病人,不允许拘管他,只要他高兴就好。
于是,冷铁心就做了大夫的保镖。
汴河鲤王何天凤是个风骚的女人,她几乎一天也离不开男人。当三个哥哥把她送到这里之后,她先勾搭上了大夫,但大夫精力有限,满足不了她旺盛的需求后,她就在仆人里寻找,首先被她选中的自然是阿二。
但这个阿二横行江湖二三十年来,从来不近女色,这是他的原则。当他知道了何天凤的意图之后,厌恶之情大增,也劝大夫离这个女人远一些,但大夫不为所动。而何天凤因为没能如其所愿,也在大夫耳边吹了许多的风话,一气之下,冷铁心决定出去躲几天清静,等这个女人病好离开后再回来。
他在附近的村镇里游玩了两个月,以为何天凤早就走了,这才回到大夫家里来。哪知还没进客厅,远远地就听见小竹子说话的声音,李继勋要他把小竹子捉回来,他对此事本就不十分上心,其实李继勋对冷铁心也是不大放心,不然当时不至于十万火急地又派了金小乙南下。
冷铁心尽管没把李继勋的命令放在心上,但小竹子这个人却让他十分不爽快,因为他曾经三次栽在小竹子的手里,哪一次都被他侥幸逃掉,对于杀人不眨眼的陌客来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耍诡计,这个场子他必须找回来。
再有一件事是冷铁心最为挂心的,那就是小竹子很有可能知道他的那把“寒来”剑会在哪里,寒来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自从丢了寒来之后,冷铁心有时觉得自己的性命也丢了半条。
当他听小竹子当着众人的面揭开自己的真面目,并嘲笑自己是看家护院的武师时,冷铁心再也忍耐不住,说道:“小竹子,不管你今天如何油嘴滑舌,再也让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小竹子虽然知道自己这一年来武功进境神速,但他与冷铁心交手次数甚多,对他的功夫知之甚稔,原来两人功夫差距很大,估计现在仍远不是他的对手。
他心里盘算办法,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你竟然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这么没有长幼尊卑,前年咱们交手之时打的赌你难道忘了么,要不要我提醒你!”
冷铁心想起自己上当的情景,怒意更生,喝道:“咱们出去动手,免得损坏了大夫家中物事。”
何天凤问道:“你们打的什么赌?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比较之下,她更喜欢小竹子,便想替小竹子说话。
小竹子道:“姐姐要听最好,也替咱们评一评理。”接着把那日两人打赌的事情说了,最后道:“姐姐你倒说说,他输了我一招,现在倒不认我这个师傅,这怎么办?”
小竹子言语便捷,说话条理清楚,他只向着自己说话,别人均不在场,以为真的凭本事胜了冷铁心,其中只有沐南天心里明白小竹子定然是用了什么诡计,萧庆海却是半信半疑。
冷铁心极不善言辞,也不屑与小竹争辩,听他不断给他自己抹眉画眼地加彩,也只不住冷笑。
何天凤笑道:“如果你真的便是那个什么陌客,这般说话不算数,那可真让我们一屋子人笑死啦!”
冷铁心越听越怒,心里杀意渐生,指着小竹子道:“既然当时胜过了我,如今更加不用说了,来来来,咱们再比试一场,这次输给了你一招半式,姓冷的当场给你跪地磕头拜师,你如果输给了我,我也不收徒弟,只一掌拍死了你,敢不敢打这个赌?”
说完也不等小竹子答话,身子倒跃而出,众人也不见他如何做势,只轻轻身后纵出,竟然足有三丈,就这份轻功便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