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凤听了,突然有些害羞起来。她自从在江湖之上出道以来,向来泼辣风骚,江湖上曾经有几个男子是她的相好。可是说也奇怪,不论她与那人如何火热,只能过得一两个月,热情但退了下去,不论那个男人如何再去苦苦相求于她,她却坚决不再与之往来,因此凡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莫不被她气得要死,个个在心里恨死她,却又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何天凤也觉得这样做事不好,不仅显得薄情寡义,况且更加有害于自己的名声。但她天生的对于男女之事极为热衷,平时两三日也少不了男人在身边,如果没有,她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难过的要死要活,可是一旦与男人纠缠完,心里又特别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自从见到了麻大夫,她虽然知道自己是个病人,理不应当对他有想法的,但就是忍不住,竟然当场就犯了风病。麻大夫原是不近女色的,心思都在研究如何医治疑难杂症上。可是鬼使神差一样,偏就被眼前这个来治伤的骚女人弄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已,便跟她胡天胡帝起来。
这次何天凤却不像从前那样,短暂过后激情便即消失,不管那男人如何对她颠倒不能,她也会一笑便撂开手。她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仍然对着大自己十岁的大夫颇感新鲜,每日要不跟他来上一场,心里便空落落地,其实对麻大夫渐渐生了情愫,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有时夜里孤枕难眠,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个干瘦枯槁的老头子。
缘之一念当真是世上最为奇特的事情。
今天他见到小竹子三人,也是多日不曾见过年轻英俊的男子,见了小竹子自然又把那本性里的风骚流露出来,这倒也不全是因为她喜新厌旧,只是习惯使然。心里其实仍是把麻大夫最放在心上,当小竹子激战冷铁心时,麻大夫突遇危险,她本能上前搭救,那便是出于内心的爱意了。
现在见小竹子找上门来,还以为这个年轻人受了自己的诱惑前来调笑,心里虽然也有些欢喜,但却颇感惴惴,脸上少不得带出些冷峻出来。等到听他说是替麻大夫传话过来,想到这老东西大概又忍不住想自己的身子了,因此竟也脸红了起来。
小竹子见她忽有害羞之状,料是她定然会错了意,以为是自己前来跟她私会。连忙正色道:“姐姐……”他看了眼何天凤,见他对这个称呼似乎并不反感,接着道:“麻大哥……”
何天凤这次倒吃了一惊,冷笑一声,说道:“你只怕叫他叔也还嫌小吧。”
“唉!我也是为难啊。这可让我以后如何称呼你们才好呢。我只好喊得你是姐姐,总不能却叫他为伯伯吧,那不是差了辈分么!”
何天凤听他说得奇怪,问道:“差辈分,他的年纪也做得你的伯伯,差什么辈分?”
“那是现在,以后呢?”
“以后?你的岁数长了,他的岁数自然也长,你只怕要一直这么喊下去啦!”
“姐姐如此说,那弟弟我今天受麻大夫的委托,事情可做不成的了!唉!”
“你这人当真好笑,这些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你有话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一个男子汉,还不如我一个女人真爽,可真让我笑死了。”
“麻大哥……麻大哥说他很喜欢你,不知道……姐姐可愿意……可愿意……”
“你……胡说什么,你今天刚跟他见过一面,怎的便这般看重于你,你可不是来诓我的?”
“姐姐若是不信,自己去问问他好了,唉,人家说新娘上了床,媒人扔出墙,我这儿八字还没有一撇,你们就这样对我。”
何天凤没有想到麻大夫竟然来了这么一手儿,这样的事委托别人来说倒也正常,只是这小子胡子也没生出来几根,怎么要他来做这事?又一想,如今这家里的确也没有更加合适的人来做。
她心花怒放,脸上强自忍住,但她天生是个直爽女子,心思向来都藏不住多久,小竹子何等聪明,早就看出来了。便叹了一口气,假装回身要走。
“你回来!”
“姐姐还有话说?”
“你……你去告诉……老……你去告诉他,就说本姑娘倒是愿意,只是有个条件。”
“你们两个倒是天生的一对儿,他也有个条件,不过姐姐的最重要,你先说来听听。”
“什么!他娶我为妻已经占了老大的便宜,还有条件?老不死的东西,看我去收拾他!”
“姐姐且慢,这种事情你有弟弟我在这里,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先着我能不能帮姐姐做成了,实在不行,那时姐姐再亲自出马不迟。”
何天凤想想也是,这种事情自己真的不好直接找他去说。咬了一会儿嘴唇,低声说道:“你跟他说——如果要我嫁给他,只依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能再有非分之想。”
小竹子肚子里简直要笑出来,心想,麻大夫已经被你弄得像根竹竿,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怕他最大的愿望是你赶紧离开才是。
“姐姐,这件事情包在弟弟身上,我不但要劝他,还要他写出一份保证来,到时候姐姐攥这个东西在手里,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何天凤大喜,忍不住竟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说道:“老……他有什么要求,你说来听听。”
“姐姐,兄弟下面说的都是正经的话,我说了你可不要打我耳刮子。”
“你只管说,如今你是我的亲兄弟,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姐姐,我那麻大哥快有五十岁了吧?”
“这个我倒不十分清楚,不过差不多吧,怎么,他以为我嫌他老么,你告诉他,本姑娘并不嫌弃他老,这下他可放心了吧。”
“姐姐,将来结成夫妻,男欢女爱那是人之常情……”
何天凤柳眉一竖,厉声道:“小竹子,我拿你当弟弟,你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别以为本姑娘是个轻薄的女人,惹翻了我,你武功再高我也不怕你!”
小竹子尴尬起来,半晌才道:“姐姐会错了我的意啦。我的意思是说麻大哥尽管是个健康的男人,但他毕竟精力有限,比不得你正是好年纪,这个……那个……的事还是要有些节制,我那麻大哥实在是有些……有些力不从心,吃不消啦!”
听到这里,何天凤心下大窘,小竹子是今天刚来的,那么她与麻大夫的事情定然是听他自己说的,这老东西最近这些日子的确是有些在躲着自己,原来是这样,只是她这个欲望简直无穷无尽,如果照老家伙所说,以后做得少了,自己这里又如何吃得消呢。
“我听麻大哥说,姐姐其实这个……那个……也应该是有点……有点不正常,可能是有点病症在里边。”小竹子说完这句话,做好了随时要跑的准备。其实这几句话倒不是他的杜撰,的确是麻大夫亲口告诉他的。
哪知何天凤听了,半晌竟然不说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趴在案上哭了起来。小竹子觉得奇怪,又不敢多问,只好站在旁边陪着她。
过了片刻,何天凤抽抽噎噎地道:“其实,这个他说得倒是不假,我也觉得不对头,哪有女人像我这个样子。我也不想这样,只是忍不住,那……那怎么办?”
小竹子听了,一颗心放下来,笑道:“麻大哥说,你这个病症也不如何厉害,他说给你拟了个方子,几副药下来,保管药到病除。他以前想跟你说这件事情,怕你……”
“怕我不信?”
“不是,麻大哥说你功夫十分厉害,怕你的粉拳玉腿,他说他可吃不消。”
何天凤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脸上兀自还带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