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那黑纱也算是一件法宝。
是作为医修的二师兄楚言和会炼器的三师兄秦臻共同为她所制。
戴上这黑纱,既能遮住她的异瞳,还不影响她视物。
另外,按照楚言的说法,这黑纱上他覆了灵药,长期佩戴还可以改变她瞳孔的颜色。
至于对龙骨力量的消磨以及她每日不得不忍受的刺目之痛……在楚言看来,有得有失,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难道是该换药了?”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取下来,今日宾客众多,若是让他们看见……”
温灵昭微微一愣。
“让他们看见,如何?”
“会觉得我是异类,会令合欢宗蒙羞?”
“合欢宗上下一边唾弃我这个异类,一边心安理得地享用着我的灵力。”
“他们如此龌龊都不知道遮掩,我又何须遮掩?”
楚言脸色煞白,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温灵昭。
尖锐,执拗,甚至……不通情理,不知感恩!
“昭昭!我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
“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从没有这么想过,也从来没有利用过你,伤害过你!”
看着对面怒气冲冲的楚言,温灵昭觉得好笑。
他居然还生气了?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温灵昭上前两步,定定地望着楚言。
“真的没有吗?楚师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温灵昭不知道听到过多少遍。
“异类!该杀!也不知道师尊为什么让这种恶心的东西活着。”
由于这双金色的瞳孔,温灵昭遭受过不知道多少无端的指责。
因此,当她收到楚言赠予她遮目的黑纱时,感激之情,无以复加。
那是她人生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然而,戴上黑纱后,她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被克制,身体也变得虚弱。
温灵昭:“师兄,我感觉浑身乏力,今日的修炼也停滞……”
楚言:“昭昭,这是正常的。有得必有失,你不是想跟大家一样吗?我研究过了,异瞳和龙骨本出同源,只要克制了龙骨,就能逐渐改变异瞳。这可是我和阿臻夜以继日练出来的法宝,相信假以时日,就可以替了你身上这副龙骨。”
温灵昭:“替了……龙骨?”
楚言:“是啊,到时龙骨的灵力会凝聚于这黑纱之上,你也会变得跟大家一样。这样一来,就再也不会有人随意欺辱你了。”
彼时的温灵昭摸着敷在眼上的黑纱有些犹豫:“那这黑纱……”
楚言倒是喜形于色:“到了那时,这就是本门的绝世法宝!若真能淬炼出这样一件至宝,你也算其中一个功臣。”
温灵昭有些迟疑,楚言却是又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对了,昭昭。我在帮你的过程中发现你的血对伤病疗愈似有奇效,我还尝试着用它炼制了一些丹药,昨夜阿臻受伤,我喂给他一些,进行了验证,所以……”
温灵昭:“楚师兄想要我的血?”
楚言笑着摸了摸温灵昭的头:“医者仁心,昭昭懂我。师兄也是希望能利用你的不同,造福合欢宗上下。相信事成之后,师兄妹们也会接纳你,甚至感激你。”
楚言总是这样,行事嘴上说的都是为了她好,在帮她,实际上做的事情却是抽她的骨,吸她的血。
回想当初,自从她答应之后,那些曾经对她恶语相向的人的确换了副嘴脸,笑脸相迎,还十分客气。
“师妹,那个药能让楚言师兄再做一些给我吗?”
“师妹,又要麻烦你了。”
“师妹,你人真好,多谢你了。”
可当她体虚无法取血时,她的门前又归于冷清,寂寥无声。
他们就是这样,需要她时,将她高高捧起,等到不需要了,就一脚踹开,把她当垃圾。
此刻,楚言似乎也回想起来了,他轻声说道:“取血制药,不会危害到你的性命,而且那些蕴含灵力的丹药不是让更多人喜欢你了吗,我只是想让你更加合群,这不也是你的心愿吗?“
温灵昭捂住胸口,神色厌倦。
道不同不相为谋,对驴弹琴也只是浪费时间。
她体内的锁魂钉还没有取出,偶有发作。
每一次,都是锥心刺骨之痛。
“楚言,让开。”
温灵昭抬脚欲走,楚言却先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温灵昭手指一勾。
邀月、揽星立于胸前。
楚言不可置信道:“昭昭?你这是要跟我兵戎相向?”
温灵昭反问:“你这次赶回来,想必是来参加周寻竹和柳婉儿婚宴的吧?新人还在喜堂,你这般纠缠,难道是想让我带路?”
楚言面色一红,却仍出言争辩:“我知道你与周师兄的旧缘,可现在婉儿情况危急,你总该大度……”
温灵昭不等楚言说完,径直离开。
这一回,楚言倒是没有阻拦,只是望着温灵昭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这件事,到底是寻竹负了你……”
甩掉楚言,温灵昭直奔任务堂。
这免费的血包谁爱当谁当!她是不可能再继续被压榨下去了。
弟子们大多去喜堂观礼了,留守在任务堂的只有打着哈欠的陈樾。
陈樾是外门弟子,性子木讷,虽然不善交际,但好在办事仔细严谨,这才被留在了任务堂。
如今看到温灵昭,他倒是没有什么惊讶。
看样子,甚至没有人告诉过他“温灵昭已死”的消息。
“温师姐,你的本月的任务册在这里,一共二十三件。”
“左边签字,领取任务。右边放置上月取得的灵宝,我登记收取。”
陈樾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看温灵昭,而是麻木地转过身,动作流畅地开始整理灵宝,好为一会儿摆放温灵昭的战利品腾出位置。
看着他这样,温灵昭忍不住问道。
“陈樾,你为什么没去参加喜宴?”
陈樾动作顿了一下,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今天温灵昭不按套路出牌。
以往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仅限于任务交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温灵昭很忙,别人一个月最多四五个任务,而温灵昭最少都有二十多个,更不用提还有许多是危险性极高的。
陈樾也很忙,每一次负责夜晚掌灯的都是他,最繁重且容易出错的收录工作也被交给他,万一出现灵宝丢失之类的差错,被罚的必然还是他。
“喜宴?”陈樾挠了挠头,望向温灵昭,“什么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