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来啦。”

小梦抬眸，嘴角一抹苦涩的笑。

周奕凡皱眉，深深看了她一眼，抬起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不许笑，好丑。”

她无措的看着他，他已经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还想逛哪里？”

不用想也知道，司机会跟三哥汇报她的行踪。

她摇摇头，拒绝：“不逛了。不好意思三哥，本来想去接你下班的，逛着逛着，也没注意时间。”

周奕凡拉着小梦的手，轻声说道：“我来接你也一样。不想逛，我们就回家。”

家，从登记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婚姻的实感，因为对方太熟悉了，其次，她总敏感的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无限的放大外界的看法，而没有用心的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

“三哥，你一定很辛苦吧？”她眼眸里是愧疚和小心翼翼的打探。

周奕凡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眉心一皱，见她还不急着离开，索性陪她坐在了操场的观众席上，目光柔和：“不辛苦，是三哥没把你照顾好。”

他指的是分开的那些岁月。

她苦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些分开受的委屈，归根结底到他自己的身上：“你又不是超人，我们年龄相仿，你没大我多少，我遇到的困境，同龄的你也会遇到，要你遮风挡雨还要你无孔不入，那太不现实了。”

”其实三哥三哥，叫多了，会让人有年长的错觉，实则，你比大家都承受得更多，只是不从来不提。就好像文俊哥和江成哥，他们明明家里有矿，心甘情愿跟你在周氏打天下，也许就是因为他们都清楚，你需要他们，周家千丝万缕错综复杂，你大学提前毕业就要摸爬滚打的闯天下，挑重担，能走到今天，并不容易。“

周奕凡听到这里，目光里有种孩子长大的柔和感，于是，双手摊开，表示感兴趣，继续听。

“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他们的，如果我也是你的兄弟就好了，能够抛开儿女情长，陪着你打天下，不让你孤立无援，也不给你拖后腿。我比谁都舍不得伤害你，可是，这一路以来，我总是不断地伤害你，要你不断地付出迁就，怎么做都不对。”

他们之间关系，看似被宠爱的她，实则，看问题比谁都通透。

周奕凡看着她，眉头越来越紧锁，不安感强烈，脸色变得暗沉：“想那么多干嘛，你想说什么。”

小梦察觉到他的紧绷，主动伸手握住他冰冷修长的手掌，安抚他。

“我没想说分开，我只是想问你，三哥，你需要我吗，你爱我吗？”

这是第一次，成小梦敞开心扉的剖析自己，也试着站在周奕凡的位置思考这段关系。

周奕凡心里一阵阵烦躁，想抽根烟，摸了摸口袋，在触及香烟之际，看了眼小梦又停下来了。

“成小梦，我爱你。我身处高位，就很难两全，可你，我强求也要求。”

无论是什么理由，别想离开他。

“周奕凡，你对我，只是执念吗？”

他巨大身形一顿，看着她久久不语，脸色微微变白，手捏成拳：“不只是。你现在是因为年成均跟我闹情绪吗？”

“如果我说放过年家，你会愿意吗？”她微微忐忑。

这确实是她心里最期盼的，她不想再和年成均有瓜葛，当初戏弄了他一次，现在替他求一次情，就当互不亏欠了。

周奕凡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抱歉，做不到。你替他求情，那你知不知他向周家出招，招招致命，我顾念你们旧情，三番四次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这次，年家拉拢关系，挑拨周家，踩在红线，我作为周家的家主，再坐视不管，难以服众也难以清家门祸害，你明白吗？”

她有刹那间失神，三哥句句肺腑之言，是陌生的内容。

“你为什么放过他？”

明明敌意那么大，三哥对待敌人向来快，准，狠，她知道他脾性的，说一不二。

周奕凡自嘲的冷笑：“不想你对他有该死的同情心，赢了输了，对我而言都没益处，一个年家在当时起不来什么波澜。”

成小梦心里抽疼，主动靠近三哥，微微欠身，抱住他的手臂：“三哥，谢谢你。”

周奕凡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一阵刺痛，以为她在为难，于是补充道：“我可以保证，不会让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做你该做的，我不会再同情心泛滥了，别为了我，畏手畏脚。”她抱紧他，拥有了许多勇气，心里的答案变得清晰：“还有，三哥，就算马小姐的孩子是你的，也没关系，把孩子带回来，我会努力学习当一位好妈妈的。”

轰隆——周奕凡脑袋像被敲打了一番，嗡嗡作响，巨大身躯重重一顿，迟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如鲠在喉，沉默了许久，眼眶红了也没发现。

“成小梦，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度了，小小年纪就学当后妈了。”

这话听着讥讽，实则都是心疼，还有他的怒气。

她怎么能把自己贬低成这样，位置放那么低。是不知道她在他这里如此珍贵，周围人都知道b城的周爷最疼爱成小姐，天上地下，她想要的，他都给她，公司上下，甚至她所见之处，无人敢对她指手画脚。

求婚排面就足以大到满城皆知，这是低调世家里极少的。

一般求婚，世家只会邀请世家，结婚才会隆重，一向喜欢低调的周奕凡，却像打了胜仗，要所有人为他们而喜悦。

世人都知，她成小梦背后的靠山是整个周氏，只有她不懂。

“没有，我不大度，我只是接受了一个从前不能接受的事实，马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即便是你的，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我也没办法离开你，所以我想说服我自己，接受这一切。”

听，多大度，小梦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裂开了，却依然觉得，终于，终于也能为眼前的人，做点什么了。

比如培养他的后代，比如当一位得体的富太太。

———咚

一声巨响在操场里震耳欲聋。

吓得小梦整个人一颤，只见周奕凡通红着眼睛，拳头从她的右耳穿过，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护栏网上，顿时，溢出了红色的血迹。

“成小梦，你是想要气死谁。”他声音因为愤怒而微颤，语气极为隐忍。

她不信任他。

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进入他耳朵里，没有任何喜悦，更像侮辱。

回过神的小梦，泪珠子打转，急忙伸手去查看周奕凡的伤口，心疼极了：“没有没有……”

“听清楚，我再次说一次，我没有碰她。”他没有管她口吻里的着急，而是咬牙切齿的道。

见他这个状态，成小梦刹那间绷不住，哭起鼻子，刚开始只是流泪，后来直接放声大哭，哭着哭着还要边哭边说上两句委屈，

见她楚楚可怜，委屈吧啦的模样，直接把周奕凡燃起来的火，熄灭了，变成，他抱着她安抚道歉。

整得最后也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先心疼，谁先输，这自然是周奕凡先低下头，抱起小梦往车里走。

她这时候情绪已经平稳许多，断断续续抽泣，他心疼得边抱边看。

“一个礼拜，我会把马家处理好。”

他的口吻很绝对，不容置疑。

“好。”

“开心点，我们小梦脸上不该是眼泪，嗯？”

“三哥，你现在来骂我两句吧，我发泄完了。”她两手乖乖放在面前，大眼睛带着泪珠看着他，等待他的暴风雨。

周奕凡轻笑：“没什么可骂的。”

“那你说我几句吧。”她心里还是觉得三哥应该说点什么。

周奕凡看着小梦穷追不舍，非要说个一二，也没继续执拗，开了口：“非要说，就是谢谢你。”

她疑惑：“谢什么？”

“谢谢你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光里，能够坚强走到现在，然后回到我身边。”

“谢谢你，把小梦还给我。”

话音落下，她情绪涌上头，看着他的胸膛，心里说不尽的心酸，为他难过。

那些岁月里，他更多的是感激和心疼，如果他在，她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也幸好，他们兜兜转转，她还依然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