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年是二姐正式参加工作的年份。
在二姐的记忆深处,她依稀记得大概是从这一年起,家里那位曾经让她倍感压抑的女人,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总是对她摆脸色、故意找茬的情景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相对平和的相处氛围。同样是在这一年,二姐每次回到家中,也终于告别了那道一成不变的“剩菜”—白菜炖豆腐。说起这个,二姐不止一次面带笑容地和我分享这段经历,但说实话,尽管如今已经摆脱了那道菜的阴影,可在许多个瞬间,她心中竟然会涌起一丝怀念,真希望能再次品尝到那种熟悉的味道。然而,或许是因为过去的经历太过深刻,以至于家人如今在准备菜肴时,都“战战兢兢”,唯恐不小心又做出这道让二姐勾起回忆的菜来。
而这年的二姐,脾气依然像一点即着的火药桶般火爆。每当她踏上归乡的路途,坐在车上,内心的怒火便不由自主地燃烧起来。脑海中充斥着过往的种种怨恨与不满,仿佛这些负面情绪永远无法消散。回家的车上,二姐发来信息:“妹,你跟老赵说说,让他给我单独做几道新的菜。再给我弄那千篇一律的白菜炖豆腐!”看到这条消息,我不禁笑了起来。
等二姐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父亲看到二姐回来,特意亲自下厨,给她做了香喷喷的大虾和美味可口的炒菜。就连馒头,父亲都精心地切成片状,然后裹上鸡蛋液煎得金黄酥脆。然而,当那个女人看到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时,竟然还想要找茬挑刺儿。不过,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似乎强行控制住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二姐这次是在县城里买好了蛋糕,还特意租了一辆车风风光光地回的家。一下车,只见她下身穿着一条时尚的百好裤子,上身搭配着一件精致的外套,脚下蹬着一双小巧玲珑的靴子,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气质出众。二姐对我说:“其实从今年开始,甚至可能更早之前吧,我每次回家都会穿上漂亮的衣服,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因为害怕被家人指摘而故意穿些破破烂烂的衣服才敢进门了。也就是说,就算那个时候我身上只剩下一千块钱,我也拿出九百块来给自己买一身好看的衣服,只留下一百块作为回家的车费”。
到了 2011 年,对于二姐来说,买几件心仪的衣服已经完全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年不知道在哪个月份开始。每个月二姐的“工资”已经成了5000,外加她的房租。
二姐心想:你说,我是多拿了还是亏了?
父亲生日这天,他的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喜悦。他带着二姐、大姐姐夫和我,兴高采烈地前往奶奶家。父亲手中拿着二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电子烟,一边抽着,一边得意地向叔叔和奶奶炫耀着。他那满足的笑容,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幸福家庭。
然而,父亲的性格却有着明显的缺陷。他习惯显摆,总是希望通过展示自己的东西来获得别人的认可和羡慕。这种显摆的行为,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但同时也让人感到他的虚荣和自负。父亲还极容易得意忘形,一旦得到一点小小的成就,就会忘乎所以,甚至失去自我。他会在众人面前大声吹嘘自己的能力和成就,却避开自己的不足和问题。
在父亲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一个懦弱的人。他害怕承担责任,面对困难和挑战时,总是选择逃避或者推卸责任。这几年父亲会借着一杯小酒,掉着眼泪诉说着自己对二姐的愧疚,但转瞬间又会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可不是吗?就这一天两晚的功夫,他就能将这些特点,全部上演完成。
在后来很多年中,二姐始终无法原谅父亲。心情好时,她或许还愿意回到那个熟悉却又充满矛盾的家;可一旦心情不好,父亲打来的电话便被她随意地晾在了一旁,仿佛那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组合。然而,即便回了家,在与家人短暂相处的时光里,她也能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快乐;就算是接听电话后的闲聊,偶尔也能体会到些许温暖。但每当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一种深深的自责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怎么又理会他们了?”这种纠结的情绪已经困扰了她许多年,却始终未能形成一个固定的应对模式,更别提下定决心做出明确的选择—要么彻底与这个家庭决裂,从此形同陌路;要么像个真正成熟的大人一样,大度地包容过往的一切,让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随风飘散。事实上,后一种想法并非完全出自二姐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来自家族中其他亲人反复念叨的话语。多年以后,二姐仍会向我抱怨,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又怎能轻易遗忘呢?尤其是它们所带来的心理阴影,更是如同鬼魅一般挥之不去。尽管岁月流转,但那些伤痛依旧深深地扎根在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曾经,二姐读到过这样一句话:似乎有那么一类人,他们生活的动力便是仇恨。当这份恨意消失殆尽之时,他们反倒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力量和勇气。而二姐觉得自己目前正处于这样一种尴尬的境地之中,她深知自己道行尚浅,尚不懂得如何才能真正地放下过往、释怀心中的怨恨。于是,在这爱恨交织的漩涡里,她只能不断挣扎,试图寻找到一条能够解脱的道路。
看着父亲在那里得意地显摆着自己,二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毫无缘由地就生起气来。她摆出一副就是要跟父亲对着干、让他不得安生的架势,毫不留情地与父亲展开了激烈的争吵。而此时的父亲呢,仿佛被触碰到了逆鳞一般,全身的刺瞬间竖立起来,准备迎接这场家庭内部的风暴。其实,这么多年以来,这样的场景已经上演了无数次。每当二姐与父亲发生冲突时,作为妹妹的我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替二姐打抱不平,充当她的坚强后盾。
记得读高中那会儿,为了能帮二姐筹集一些资金,我甚至不惜冒着被揭穿的风险,冒充贫困生来申请那区区 1500 元的资助金。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同学们很快就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妮妮家看起来并不穷呀,怎么会去申请贫困生补助呢?”面对这些质疑声,我只能默默忍受,只为了能够帮助到二姐。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只要二姐和父亲碰面,一场争吵似乎就难以避免。他们俩就像是一对天生的冤家对头,水火不容。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在 2015 年跨越到 2016 年那个春节期间,情况有些“诡异”。在那段日子里,父亲每天变着花样地为我和二姐精心准备一日三餐,而且每顿饭菜都绝不重样。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们有些受宠若惊,尤其是二姐。
后来我才慢慢了解到其中的原委。原来,在那个春节前夕,二姐一直深陷于婚姻生活中的种种困扰之中,整个人疲惫不堪,心情极度低落。对于她来说,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和父亲争执吵闹。可父亲并不知道这些内情,看到二姐不再像往常一样与他针锋相对,还误以为二姐终于长大了、变得懂事了。想到这里,父亲心里不禁乐开了花,脸上也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只是他不曾料到,这难得的平静背后隐藏着二姐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痛苦。
怎么将呢,把父亲在这些年待二姐怎样放在一边。倒是二姐,一副绝对不松手让父亲舒坦的架势。二姐说,她唯一的“良知”就是尽量少让他们联系上她。这样,她就不会“有机会”把他们又“收拾”一顿。都落个都清净。
过完父亲这个生日,返程的时候。大姐姐,姐夫拐了个弯儿一家三口来济州了。二姐请他们到隆中广场花了八百块钱吃了一顿饭。第二天心疼的二姐,都没在床上起来。不过这顿饭,在第二年,二姐带着未婚夫去蓝岛,吃回了一桌子的面子。
在 2011 这一整年当中,二姐的好闺蜜暖暖整整上了一年的夜班。说实在的,那个时候二姐跟她之间的联系少得可怜。毕竟两个人所走的人生道路各不相同,再加上居住地相隔甚远,所以二姐心里曾暗自思忖着:她们俩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尚且不够稳固的朋友关系或许就要这样烟消云散了。或许由于二姐内心深处的一份耐心和坚持,使得她在这一年里与暖暖了至交好友。那个时候的暖暖对二姐可谓是极度信赖,甚至已经到了一种依赖的程度。而对于二姐来说,暖暖给予自己的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简直如同稀世珍宝一般珍贵。而且,这孩子还特别“乖巧听话”,二姐让她做什么她都照办。如此一来,二姐自然也更愿意对她关怀备至,越来越好。
就这样过了许久,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不管暖暖何时拨通二姐的电话,二姐总会毫不犹豫地接听。某个深夜,时钟的指针已经悄然指向了凌晨四点,万籁俱寂之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夜的宁静。原来是暖暖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许焦急和惶恐,没等二姐多问几句,暖暖便挂掉电话,风风火火地直奔二姐家而来……
原来是这家伙喝多了,叼着个小烟儿把二姐聊的第二天上午没上班。
反而对在济州上学的我,二姐几乎到“忽略不计”的程度。多年后,二姐再次提及此事,她的脸上写满了愧疚。在她的回忆中,她常常感到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做姐姐的责任。每当想起那些日子,她的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深深的歉意。
然而,她也意识到,或许正是因为她的“照顾不周”,没有把我带偏了。同时也让我有了更多独立成长的空间。没有过度的关注和束缚,我能够自由地探索世界,发展自己的个性。
毕业后,把我“支到”蓝岛的大姐那,在海域集团上班时,她的心中既有对我的期待,也有对自己的一丝无奈。她希望我能够在新的环境中获得更好的发展,同时也为自己没有给予我足够的陪伴而感到内疚。在二姐的内心深处,她对我的爱是深沉而复杂的,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在面对我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感慨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