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辈子的锚点(2 / 2)

我恨到极点,咬住他的手指,血腥味弥散都不肯放松。

“真可怜,光靠欲望活着,连脊椎都被抽空了。”

沈烨手指扣我的上颚,顶得我一阵恶心,被迫松开嘴窝在他怀里喘息。

“放我身上吧。”我听到他说,“如果你没有活着的希望,就放我身上,怨还是厌都行。”

“反正我肩上撑了那么多人命,应该也能撑住你。”

我觉得他可笑至极。

这家伙似乎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东西。

如果他放我死去,让我泡在温池里成为一具腐烂的尸体,那他余生可要安宁多了。

他让我活着,那我活一天就要糟蹋他一天,能喘最后一口气都要把他拖进地狱。

多么大言不惭,多么自信傲慢。

他脸上的冷静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一字一句,向他保证:“你给我等着!”

他泡软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我以为他想给我一个吻,做好了咬烂他嘴唇的准备。

他毫不留情给了我一巴掌。

我一懵。

沈烨冷笑道:“往我脸上吐口水,给你脸了!”

愤怒冲毁理智,我张嘴含住温池里的水,像滋水的水枪一样朝他脸上喷水。

沈烨摁住我的脑袋,把我整个人都埋进水里。

我险些淹死过去。

这算是个小事,寻死觅活全是我两年囚禁生涯的常事,沈烨早就忘了曾经还说过这一段自信又骄傲的话。

我记得。

在一天,趁着关系没那么僵硬,我问他:“你知道我生命的支柱是什么吗?”

沈烨嘲笑道:“还能是我吗?”

他果然忘了。

我活着就为满足欲望,一旦得到就会陷入无尽的空虚,脊椎都被抽空了。

这话是他说的,他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我问:“你爱我吗?”

听到我这句话,沈烨明显愣神,脸上闪过几丝不好意思。

他坦诚又热烈:“爱。”

我谨慎又冷漠:“有多爱?会形同陌路吗?”

沈烨默默看了我半晌,起身走了。

我心里一沉,却不意外。

对沈烨这样的人来说,一诺值千金,脱口而出的话需要承担,需要负责。

他不会随意地给我承诺,未来会不会形同陌路这件事太大太重,他视而不见也正常。

当晚,他没有回来。

雪天的夜晚如白日一般明亮,我静静坐在窗口,望着天边的茫茫白雪。

等到了半夜,还是没见沈烨的影子,我怀着说不清的心情上床睡觉。

昏昏欲睡间,床边一重。

我猛然惊醒,却没有睁开眼睛。

沈烨身上携带风的霜气,有些扑簌簌的落雪从他身上掉了下来,落到我的脖颈处。

我忍不住睁开一条眼睛缝,悄悄看他。

沈烨好像在外思索了很久才回来找我,狼狈又美丽。

雪堆积在他满头满肩满身,窗外穿进来的灯光一照,整个人仿佛在发光,晶亮闪闪,耀眼又灵动。

他语气斟酌又严肃:“我不允许形同陌路,我只会粉身碎骨的爱你。”

我恍惚地望着他覆盖着雪霜的肩,他凝结着冰凌的睫毛。

他深邃又虔诚的眼睛,他郑重思索后的承诺。

我的妻子,是我孤鸢飘荡般的两辈子的人生里,唯一且让我心悦诚服的锚点。

我的一颗泪突然掉了下来。

总有人携光而来,照亮你似是而非、无人在意的生命。

神说,要有光。

于是沈烨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