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莹的身体就往后飞了起来,身子瞬间往下直坠,速度之快,风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脸上,痛得江照莹尖叫起来。
“江照莹。”
太子几乎是那一瞬间将她拽住。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
明明是崎岖的山路,往下坠起来的感觉却像是万丈深渊。
江照莹怒火中烧,她终于知道那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了。
是要把她和太子殿下压在这山崖之下,下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们,一旦跌下去,她和太子殿下就会万劫不复。
砰……
他们的身体好像在荡秋千。
慌乱之中。
太子抓到了一根枝干,掌心被粗枝磨得鲜血溢出,胳膊似要断裂,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江照莹的手腕。
“抓紧孤,江照莹,两只手一起抓着,慢慢的攀上来,只要你能顺着这根树杆爬上去,你就没事了。”
底下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底。
眼下这根碗口粗的树杆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可是刚才抓住的瞬间,两个人的重量加上跌下来的力道,他已经听到了枝杆轻微断裂的声音。
如果两个人一直吊着,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会掉下去。
只是。
太子不知道。
江照莹耳力一直很好,太子殿下听到了,她也一样听到了。
张开手心。
江照莹让夜明珠跌落。
然而。
让她毛骨悚然的是,珠子掉下去之后,一直没有听到回声。
那便说明。
下面还有很深。
冷汗渐渐的在他们的脸上流淌,无声落下。
江照莹仰头看着太子殿下,如此危险重重,他却还一心一意的只想救她。
“来,两只手一起抓着孤的手腕,你慢慢攀爬,孤慢慢把你往上提,只要你顺着树杆上去……”
“殿下。”
江照莹轻声唤着他,脸上突然间笑了一下,像是释怀。
“算了,扯平吧,不和你计较啦,说起来,殿下是个很好的殿下。”
太子狠狠怔住。
他好吗?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筹谋过多少,杀过多少人,踩着多少鲜血一路爬到太子的位置上。
可。
江照莹却说他好。
太子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似的,可心底深处的柔软却不自觉的溢了出来,他继续哄着江照莹。
“活着出去,你才能再见到周若谷!”
若她当真喜欢周若谷……这个念头在心头上飘浮的时候,太子心尖是划过一丝痛意的。
“殿下,若谷是个可怜人,她父亲宠妾灭妻,周夫人千辛万苦生下她,自知没有机会再怀孕,她只能把若谷当男孩养,去争该争的东西,可周夫人没等到若谷长大就死了。”
江照莹轻声解释,这件事情她一直都想解释一二的,然后,她方才那句话,说的是太子殿下上一世让暗卫扔她落水的事情。
上一世他扔了她,这一世他没有。
所以她释怀了。
听着她的解释。
太子心口那微微裂开的位置不知觉间就愈合了,太子试着慢慢把江照莹提了起来。
江照莹眼底闪过一丝什么,抓紧太子的衣裳,慢慢的一点一点往上窜,最后攀住了太子的脖颈,太子紧紧的搂着她的腰,两人对视时,太子眼里闪过一丝温和。
“江照莹,山神当真要孤与你成亲?”
江照莹轻轻点头,他只有这么一个要求,还被江照莹拒绝了。
“殿下,没事的时候一定要多与我父亲打交道,他会帮你的。”
既然许知砚和魏九昭站在了太子殿下这边,父亲也一定会选择太子的,到那时候,钦天监就会暗中扶持太子。
就算是没有她,也一定会披荆斩棘,得胜归来。
只可惜。
她的仇就无缘能报了。
“殿下,青山镇事情一了,您就该回京城了。”
江照莹附在太子殿下耳边轻语。
不动声色。
将一道平安符放进了太子殿下的衣服里。
做出要继续攀爬的模样,却突然推开太子殿下,整个身子往后一跌。
“江照莹。”
太子没想到江照莹竟然不怕死,且一直在骗他。
伸手再抓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抓不到了。
“好好活着。”
沸腾的黑雾里,如千里之遥,又似在耳边响起江照莹的话,听得太子眼底一片猩红。
好好活着四个字不断的在山谷里徘徊,像是江照莹一遍一遍交代似的,有那么一刹那,太子看到自己的心口像是被掏空了一大块似的,一下子鲜血淋漓起来。
太子怔怔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身上还残留着江照莹的清香,可不过眨眼,她却没了。
底下似乎传来轰隆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砸下去一般。
太子紧闭双目,从来都是冰冷的地方竟不断翻涌痛意。
由远而近。
山头火把涌动,如一条长龙。
有人发现了被钩在枝桠上的东西,于是将手中火把扔下悬崖。
火光一现间。
有人看到了吊在枝桠上的太子殿下。
“殿下,是殿下。”
紧接着。
几根绳索被慢慢往下放,挨着太子殿下。
“殿下,赶紧抓着。”
侍卫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太子冷凝着面前的悬崖,一动不动。
侍卫顿时头皮发麻,不敢动静。
好一会儿。
绳索传来动静,侍卫心里一紧,急忙帮着殿下飞身上来。
侍卫跪了一地。
“寻江照莹。”
太子嗓音无波无澜。
然而身后悬崖里的黑云却突然惊恐后退。
想到这片黑洞刚刚将江照莹吞噬,太子冰冷的双眸第一次出现撕裂。
一抹异香袭来。
太子往后倒去,程庭安迅速上前将殿下接住。
东西是江照莹给的,她说殿下像猛兽一样太警觉,要带他走,得悄无声息,另辟蹊径。
……
这一场地动发生得十分突然。
也十分惨烈。
若不是事先做足了准备,青山镇当真会死伤无数。
搬出来的百姓庆幸自己听话,出来得早,可依然有倔强的老人留在里面,尸骨无存,一路走来,有人欢喜,有人烧纸,有人哭泣,有人说笑。
沈琉光战战兢兢给太子殿下换完药,二十几道伤,有的深可见骨,有的血流不止。
可殿下却感觉不到痛似的,神情越来越阴郁。
兵将们不断的进进出出青山镇,到处都在搜索江照莹的身影,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别说是山崖,就是山洞都没有看到一个。
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在世间,消失在大家的眼睛里。
三天来。
殿下几乎不眠不休处理事物,寻找江照莹的下落,再这么下去,他们担心就是钢铸般的少年也会碎裂。
“殿下。”
周若谷端着药,掀了帐篷走进来。
眼前的殿下满身都是杀伐的冰冷,剑眉染着凌厉,不过微微一抬眼,就惊得周若谷差点双膝跪地。
这几天。
他一直到处奔走救治重伤的老百姓和士兵,几乎也没怎么休息过。
“您该做的都做了,后续的治理吴大人会负责,再留下会有危险,还是请殿下回京去吧。”
“……”
太子端坐,如松柏般孤清,面如冠玉,一句话不说,周若谷额头窜汗斗着胆继续。
“凶手很可能潜伏在京城,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太子眉眼微动,皇家气势尽显,站起来时,帐篷里突然间戾气铺天盖地。
“好。”
周若谷施了一礼,退后几步,才转身掀了帘子出去,假装的镇静一下子被打碎,他走到等在不远处的沈琉光和程庭安面前,差点破音。
“你们殿下太吓人了,多说一句我都觉得脖子保不住,趁他还没反悔,赶紧回京,否则那人得手,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