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瞧瞧这孙策揽镜照形,突然就晕倒了。这是咋回事呢?原来啊,镜子里出现了于吉的影子,把孙策吓了一跳,这才倒地。左右赶忙把他抬到床上,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救醒。孙策知道自己起不来了,就把长史张昭等人叫来,嘱咐道:“这天下正乱着,一时半会儿平定不了。我占据吴越,控制着三江,吴淞江、钱塘江、浦阳江,根基已经打下了。本来想着和你们一起干一番大事业,没想到老天爷不让我长寿,没办法挽回了。你们要好好辅佐我弟弟,看着局势变化。”说到这儿,他看到弟弟孙权在旁边,就把印绶交给他,对孙权说:“论打仗、决断,你不如我;论推举贤才、任用能人,让大家都尽心尽力,保住江东,我不如你。你要记住咱们父兄创业的艰难,别耽误了大事。”孙权流着泪接了印绶,孙策又跟母亲吴氏、妻子乔氏告别,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去世了,年仅二十六岁。嘿,大乔可太可怜了。
孙权看到孙策去世,一下子哭倒在床前。张昭在旁边劝道:“这时候光哭可解决不了事儿,得继承先志才是啊。”于是让孙权换了衣服,扶他上马,出去巡视军队。还带着僚属给朝廷上表,通知内外文武百官,让大家照旧供职。周瑜在巴丘听说了孙策去世的消息,连夜赶回来奔丧。他到了吴会,孙权让他和张昭一起掌管国事,一面料理丧葬,安排得井井有条。
当时孙权才刚成年,各属地都不太服他。多亏了张昭、周瑜悉心辅佐,招贤纳士,才让局势稳定下来。孙权的母亲吴太夫人也很明事理,在里面帮忙筹划,各种事情都处理得很好。
过了不久,许都派张纮回来,让他做会稽东部都尉,还带着诏书,授孙权为讨虏将军,兼任会稽太守。张纮之前被孙策派去进贡方物,曹操把他留在身边做了侍御史,差不多有两三年了。袁曹相争的时候,孙策想袭击许都,风声传到了许都,曹操等人都很警惕。只有郭嘉觉得孙策轻佻无备,肯定会被人所制,没什么可担心的。果然不出所料,孙策就死了。曹操得知孙策的死讯,就想趁着他丧期去进攻江东。侍御史张纮说趁丧进攻不合道义,万一没成功,反而会结仇,不如笼络孙权。这名义上是为曹操,实际上是帮孙权。曹操就上表封孙权为讨虏将军,让张纮回江东辅佐孙权,劝孙权归附朝廷。张纮于是带着诏书回了吴。孙权母亲吴太夫人因为孙权还年轻,就让张纮和张昭一起做事。张纮随时进言,知无不言。
周瑜又推荐了鲁肃,说他有才能,能匡正时局。孙权就把鲁肃招来做了宾佐。还有琅琊人诸葛瑾,表字子瑜,躲避战乱来到江东,聪明有见识,孙权也把他请来,待他像上宾一样。后来让他做了长史,又转任中司马。其他像汝南人吕蒙,擅长军事,让他做别部司马,训练很勤。会稽人骆统,一向有威望,让他做功曹,兼行骑都尉事。骆统经常劝孙权尊贤礼士,关心百姓疾苦。下蔡人周泰,寿春人蒋钦,余姚人董袭,庐江人陈武,都跟着孙策多年,屡立战功。周泰字幼平,曾经跟着孙权守宣城,突然遇到山贼围攻,孙权差点被山贼害了,多亏周泰护着孙权杀出重围,身上受了几十处伤,死里逃生。从那以后,孙权就把周泰当成心腹,对他特别好。还有吴人陆绩,六岁的时候去拜访袁术,袁术拿橘子给他吃,陆绩把橘子藏在怀里,到告辞的时候,橘子掉了出来。袁术笑着说:“陆郎来做客,怎么把橘子藏起来带走啊?”陆绩跪着说:“我想把橘子带回去给母亲。”袁术感叹这孩子不简单。后来孙策在吴,和张昭、张纮等人谈论武治,陆绩年纪小坐在后面,站起来说:“管仲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不用兵车,孔子也说远人不服,要修文德。现在听各位公只注重武力,我虽然年幼,也不敢苟同,希望各位公三思!”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张昭等人听了都很动容,孙策也对他刮目相看。后来陆绩博览群书,精通历数,在孙权手下做奏曹掾,以忠直闻名。其他一班旧将,像程普、韩当、黄盖、太史慈等,都尽心尽力辅佐孙权,江东的基业这才渐渐稳固。这一段总叙,能看出孙权守业,全靠这些人才。
再说曹操,他表封孙权,笼络了东方,就又来到官渡,和袁绍决战。袁绍屯兵阳武,得知曹操又出来督师,就想带兵前进。沮授劝道:“咱们军队虽然人多,但勇猛不如人家;人家军队虽然精锐,但粮储不如咱们。人家军队利于速战,咱们军队利于坚守。最好是坚持不动,等对方粮尽,不战也会溃败,还怕不能取胜吗?”袁绍生气地说:“你怎么老是打击士气,看我去打败曹操,再来问你!”说完就指挥军队出发,逼近官渡,选好地方扎营,连绵几十里。曹操也分营抵御,发兵挑战。袁绍军队士气正盛,全力杀出,没人能抵挡,曹操招架不住,边打边退,还损失了不少人马。曹操亲自率领精兵去增援,才把袁绍军打退,收军回营。过了两天,又整军出击,还是失利,只好回营静守,观察敌人的变化。
袁绍来到曹操营外,四处筑起土山,上面设了高橹,让弓弩手在楼上射箭,箭射进曹操营里。曹操军队大惊,赶紧用盾牌护身,还是有几个人中箭身亡。曹操看到军队心慌乱,就召集谋士商量,想出了一种御敌器械,连夜制造,叫发石车。车中装着石头,扳机发动,能把石头射出去好几丈远。车造好后,对着土山冲击上去,石头发射,毁坏了楼橹,袁绍军队没地方躲,被打得头破血流,惊呼这是霹雳车。这就是后世用炮的开端。从这以后,袁绍军队不敢登高放箭,曹操营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袁绍又让士兵挖地道,想通到曹操营里。曹操命令在营内四面挖壕沟,环绕着水来加固防御,袁绍也没了办法。
两边相持了一个多月,曹操军队渐渐疲惫,粮食也快没了,将士们都想回家。曹操也犹豫不定,心想侍中荀彧在许都留守,不如派人去问问他,让他决定是进还是退。于是派人带着信去荀彧那里。没过几天就收到了荀彧的回信,曹操急忙打开看,信里大概是说:
“袁绍把全部兵力都聚集在官渡,想和您决一胜负。您以弱对强,如果不能制服对方,就会被对方乘势攻击,这是天下的大机会。袁绍不过是个平民英雄,能聚集人却不能用人。以您的神武明哲,再加上顺应天命,怎么会不成功呢?现在粮食虽然少,但还不像楚汉在荥阳、成皋之间那样。当时刘项不肯先退,是因为先退就会气势屈从。您以十分之一的兵力,划地而守,扼住对方的咽喉,已经半年了。情况已经很明显,势竭必变,这是用奇谋的时候,不能错过。希望您好好谋划。”
曹操看了信,决定不退,让侦察骑兵四处打探敌人的踪迹。
忽然徐晃部将史涣抓住了一个袁绍的间谍,问清楚了敌情,得知袁绍派大将韩猛到冀州运粮,很快就会到。史涣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徐晃,徐晃又报告给曹操。荀攸在旁边建议说:“袁绍的将领韩猛,恃勇轻敌,如果派良将绕道去攻击他,一定能取胜。”曹操问谁能去。荀攸就推荐了徐晃。徐晃也愿意去,于是带着史涣等人去截韩猛。韩猛押着几千辆粮车,快到官渡的时候,被徐晃截住了。两边一交手,倒也旗鼓相当。没想到史涣悄悄绕到韩猛后面,放了一把火,烧了粮车。韩猛心慌意乱,赶紧拍马往回跑。徐晃驱军追杀,和史涣一起烧了辎重,几千辆粮车都烧成了灰。然后带兵回来报告,得到了曹操的奖赏。韩猛两手空空回到袁绍那里,袁绍要杀他,经众人求情,才免了死罪。
袁绍又派军队运粮,特别选了大将淳于琼,带着一万骑兵,驻扎在乌巢,保护运粮的往来。这也算是吸取教训了,可惜派了个爱喝酒的家伙。淳于琼领命去了。沮授又进来对袁绍说:“淳于琼屯驻乌巢,还是孤军,不能完全依靠。可以另外派偏将蒋奇作为支队,在乌巢周围巡逻,既能防曹操,又能支援淳于琼,这样才不会出问题。”袁绍摇了摇头,没回答。沮授失望地走了。又有谋士许攸进来劝道:“曹操的兵本来就不多,现在都来抵挡咱们,许都肯定空虚。如果派军队去袭击许都,有幸能攻克,就可以奉天子之命讨伐曹操,曹操肯定会被擒住。就算没攻下,也能让曹操首尾奔命,打败曹操也不难。”这确实是个好计策。袁绍还是不听。许攸还想说话,忽然统军审配进来,报告说许攸家属犯法,应该拘系治罪。袁绍就瞪着许攸说:“你连自己家都管不好,还敢在我面前啰嗦?”许攸又羞又愤,转身走出营帐,心想自己和曹操有旧交,就直接投奔曹操去了。
曹操听说许攸来投奔,光着脚出来迎接,拍着掌笑着说:“子远肯来,事情就好办了!”子远就是许攸的表字。曹操请许攸坐下,殷勤地问他有什么计策。许攸先说:“我曾劝袁绍轻兵袭击许都,首尾夹攻。”曹操还没等他说完,就惊讶地说:“子远怎么出这么毒的计策?”许攸接着说:“袁绍无知,不肯听我的,还把我家属抓起来,所以我才背袁绍来投奔。”曹操高兴地说:“袁绍不能用你,怎么能不败呢?”许攸又反问:“您现在还有多少粮饷?”曹操说能支持一年。许攸冷笑道:“恐怕未必吧?”曹操又说能支持半年。许攸站起来,看着曹操说:“您不想打败袁绍吗?怎么还骗我!我要告辞了。”曹操赶紧拉住许攸,低声说:“在军中不方便明说,老实告诉你,粮饷只有一个月了!”许攸又笑着说:“我就知道您粮食快没了!内无粮草,外无救援,危急就在眼前了!”曹操皱着眉头说:“子远既然念旧交,肯来,就应该帮我想办法。”许攸就说:“袁绍有辎重一万多,屯在乌巢,派淳于琼把守。淳于琼喝酒无备,您可以用轻骑去偷袭,烧了他的积聚,不出三天,袁绍军队就会大乱,不就可以打败他了吗?”曹操听了大喜,对许攸很优待。
曹操马上选了五千步兵,秘密制作了袁绍军队的旗帜,趁着夜里去乌巢劫粮。留下曹洪、荀攸守营,让许攸住在营里。自己披甲上马,带着许褚、徐晃等一班猛将,还有五千人马,黄昏后出发。每人背着薪柴,马嘴里衔着枚,打着袁绍军队的旗号,从小路快速前进,直奔乌巢。乌巢离袁绍营大概四十里,淳于琼虽然奉命把守,但仗着有大营做掩护,自认为没什么可担心的。而且他特别爱喝酒,喝得醉醺醺的,高枕卧着。四更快尽的时候,突然听到寨外有哔剥声,这才惊醒,起来一看,全营已经火光冲天,亮如白昼。他赶紧召集士兵迎敌,士兵们都手忙脚乱,毫无纪律,怎么能抵挡得住曹操军队呢?曹操军队四面杀入,捣破了淳于琼的营。淳于琼还有三分醉意,没力气,勉强上马出战,迎面碰到许褚,接住厮杀,大概六七回合,手臂一松,就被许褚劈落马下,部众也死了一千人,剩下的都溃散了。曹操命令将士把积谷烧掉,大火熊熊,光彻百里。袁绍营里也能看到,就有巡兵进去报告。袁绍担心乌巢有失,赶紧派将领去救援。郭图建议说:“曹操军队去攻乌巢,营里肯定空了,我们为什么不去袭击他的营呢?”袁绍高兴地说:“这个计策好。就算曹操能攻破淳于琼,我已经攻下他的大寨,他也无处可归。”于是命令部将张合、高览去袭击曹操营。张合进谏说:“曹操善于用兵,营里肯定有防备,不如先去救淳于琼。如果淳于琼被攻破,粮食被烧,我们都得束手就擒。”袁绍说:“我自有安排,你们只管去袭击曹操营,我会派蒋奇去援救乌巢。”张合就和高览一起去了。
他们到了曹操营外面,一声号炮,左边有曹洪,右边有荀攸,各引兵两路杀过来。张合和高览分头抵抗,还是抵挡不住,只好败回。郭图听说了消息,觉得自己失计,就去跟袁绍说:“张合他们以败为喜,不肯效力,现在已经报告退回了。”袁绍听了大怒,马上派营弁去把张合、高览叫回来治罪。营弁去告诉张合、高览,张合、高览都害怕被诛杀,索性就投奔曹操营,主动投降。曹洪正收兵回营,听说张合、高览来投降,怀疑不敢接受。荀攸说:“张合他们战败害怕被杀,所以来投降,有什么可怀疑的?”曹洪这才把他们收进营里,等着曹操回来处理。曹操还在乌巢,粮还没烧完,正赶上蒋奇带着援兵过来。曹操军队看到援兵来了,赶紧请求分兵迎敌。曹操大声喊道:“敌人到了背后,转身再打不迟!”等到蒋奇进攻,曹操就指挥军队回头反击,许褚、徐晃双马突出,夹击蒋奇。蒋奇来不及招架,被杀死,士兵们都吓得逃跑。曹操也不追赶,等辎重烧完,才命令把袁绍军队的尸体各割一个鼻子,牛马各割唇舌,带着军队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