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里，曹洪把张合、高览带来见曹操。曹操好言抚慰，把他们留在麾下。还让人把割下来的鼻子、舌、唇等给袁绍军队看。原来是这样！袁绍军队惊恐不安，自己互相惊扰。曹操又四处散布谣言，说要带兵攻打邺城，断绝袁绍的归路。袁绍军队以为是真的，纷纷溃逃，连袁绍也惊慌失措，和长子袁谭穿着便服骑马，单骑渡河。曹操接到侦察报告，带兵去追，已经来不及抓住袁绍父子了。只截住了几万残兵，喊着让他们投降。残兵没地方可去，只好投降。曹操觉得他们不真诚，就把他们都坑杀了。这也太残忍了！又抓住了袁绍的监军沮授，曹操和沮授本来就认识，让左右给他解开绳子。沮授大声喊道：“我不是投降的将领，既然被擒住，情愿一死！”曹操安慰说：“袁绍没谋略，不知道用你。现在天下大乱，正应该和你一起干大事，希望你不要执迷不悟。”沮授说：“我的父母、兄弟都在袁绍那里，如果蒙您的恩惠，快点让我死就是福。”曹操又说：“我要是早点得到你，天下早就平定了！”于是厚礼相待，让他留在帐下。沮授在营里偷马，想跑回袁绍那里，被曹操的将领发现了。曹操知道沮授终究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把他杀了，还是按照礼葬了。这是笼络人心的做法。曹操进入袁绍营，看到有文书一束，大多是都人往来的信札，就下令把这些信都烧掉。还对众人说：“袁绍强盛的时候，我都保不住自己，何况大家呢？”又把得到的财物等都赏给将士，大家都欢呼雀跃。曹操营里粮食已经没了，袁绍营里也没有粮食可吃，于是就把军队转移到安民去吃，休养疲惫的士兵，再计划进取。
袁绍渡河奔回，神色沮丧，走到黎阳北岸屯营。戍将蒋义渠出来迎接，袁绍握着他的手说：“我兵败到这个地步，今天把首领交给你了！”蒋义渠尽力劝解，把营帐让给袁绍，让他能传达号令，招集溃卒。士兵们渐渐聚集起来，寻找父子兄弟，大多都散亡了。蒋义渠一边哭一边说：“要是当初听田别驾的话，就不会到这个地步了！”袁绍听到这话，也后悔了，对护军逄纪说：“我之前不听田丰的话，才导致这次失败。我现在回去，没脸见他。”逄纪就进谗言说：“田丰在监狱里，听说主公败回，拍手大笑，说自己早就料到了。”袁绍生气地说：“这个儒生竟敢笑话我？”于是派吏去杀田丰。田丰被关在监狱很久了，狱吏把袁绍军队失败的情况告诉他，田丰长叹一声说：“我命该绝啊！”狱吏惊讶地说：“主公回来，肯定会后悔之前的事，把您放出来，大大地重用您。”田丰摇着头说：“军队如果得胜，主公会高兴，或许会赦免我；如今战败，主公心里惭愧，我还有什么指望呢？”正说着，果然有袁绍派来的人，传达命令要杀田丰。田丰就自杀了。唉，一个人才就这么没了，国家也因此衰落。
这时候冀州城邑，纷纷背叛袁绍。袁绍收集散卒，分路四处攻略，才稍微平定了一些。
刘备呢，在南北奔波，两次投奔袁绍又两次离开袁绍。他路过邺城，遇到了赵云，两人分别了很久，再次相聚，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再到汝南寻找刘辟，途中见到了关羽，又是一番悲喜交加。关羽又说起甘糜二夫人和张飞住在古城。刘备就赶紧去古城相见，夫妻团圆，兄弟欢聚。再加上糜竺、孙乾等亲从都聚齐了，就好像重见天日，重新找回了家。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刘备觉得古城太小，不能久住，决定带着家人和同伴去汝南。到了汝南，四处寻找刘辟，却不见踪影。只有刘辟的余党龚都占着汝南，把刘备迎进城里。
没过多久，袁绍战败的消息传来，刘备对关张二人说：“我看袁绍外表宽宏，内心猜忌，党羽又多有分歧，早就料到他不是曹操的对手。之前到汝南，就想和袁绍脱离关系，正好曹操来了，不得已又去依袁绍。后来看到袁绍不听良谋，败亡就在眼前，所以又跟袁绍说，让他南连刘表，乘机派人求和，才又回到南方。袁绍倒是不用担心，担心的是曹操，只怕这里也不能安稳啊！”刘备通过自己的口，把离开袁绍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正犹豫不定的时候，有侦察骑兵进来报告说：“曹操部将蔡阳领兵入境，好像是来攻打这个城。”张飞一下子跳起来说：“我去把蔡阳的首级取来！”关羽、赵云也都愿意一起去。刘备答应他们出去迎敌。这三员虎将一起出发，不到半天，就把蔡阳的头取回来了，高兴地回到城里。刘备又惊又喜地说：“我杀了蔡阳，曹操肯定会亲自来。他刚打败袁绍，锋芒正盛，不如直接去投奔刘表。”张飞说：“曹操来了又怎样，难道就打不过他吗？”关羽说：“常年依靠别人，终究不是个办法。等曹操真来了，再做打算。”刘备就留在汝南，派人专门打探曹操的动静。
过了几十天，果然有急报传来，说是曹操亲自督大军杀过来了。刘备赶紧命令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张飞还想出战，刘备拦住他，匆匆带着家小和关张赵等将吏，从南门出去，直奔荆州。汝南城里只剩下龚都一个人，他知道抵挡不住曹操，也仓皇逃走了。曹操到了城下，发现城里空无一人，就进城了。曹操下令禁止侵扰掠夺，出榜安民，然后顺道回许都。他和荀彧商量说：“我本来想渡河灭袁绍，没想到刘备占据了汝南，在我背后捣乱，不得不调军去讨伐。现在听说刘备去投奔刘表，我想乘势南下，攻取荆州，你觉得怎么样？”荀彧回答说：“袁绍刚战败，部众离心，不趁这个时候平定河北，却要移军江汉。如果袁绍收拾残余力量，乘虚袭击您的后方，您该怎么办呢？”曹操听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许都过年。
到了建安七年正月，曹操又进军官渡，规划着夺取河北。袁绍已经回到冀州，又惭愧又愤怒，生了病，吐血不止。这可把他的继妻急坏了，她借着侍疾的名义，日夜进言，劝袁绍立小儿子为嗣。袁绍本来就心烦意乱，听了她的话，更加愁闷，病情也越来越严重。
原来袁绍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袁谭，二儿子叫袁熙，小儿子叫袁尚。袁尚是继妻刘氏所生，面目清秀，很得袁绍宠爱。刘氏早就请求立袁尚为嗣，袁绍觉得舍长立幼怕遭人议论，就让袁谭出继给兄长，去做青州刺史。当时沮授等人就有不同意见，袁绍却对众人解释说：“我想让几个儿子各自镇守一州，考验他们的才能，这样才能选择立嗣。”于是又让二儿子袁熙做幽州刺史，唯独把袁尚留在身边。还有并州刺史一缺，派外甥高干去担任。
官渡一役，袁绍把袁谭、袁熙等都调过来，结果被曹操打败，退回河北。袁绍命令袁谭、袁熙回各自的州镇，还让河上各戍营坚守壁垒，不要出战。一年快结束了，袁绍突然吐血，妻子儿子在床前哭泣，真是愁上加愁，闷中加闷。没想到曹操又进军官渡，捣破仓亭，袁绍急得鲜血直喷，昏倒在床上。妻子等人急忙呼唤，虽然苏醒了一会儿，但已经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两眼一翻，就去世了。
袁绍的妻子刘氏赶紧把审配、逄纪叫来，假称袁绍的遗命，立袁尚为嗣。审配和逄纪都和袁谭有矛盾，愿意侍奉袁尚，就奉袁尚主丧，向四州发布命令。袁绍有五个宠妾，都来举哀，刘氏不禁恼怒，指挥卫士把这五个妾都杀了，还把她们的头发剃掉，毁了面容，指着尸体骂道：“你们生前献媚将军，靠着姿色邀宠，现在落到我手里，让你们死了都没脸，省得再去卖俏！”这么妒悍，怎么能有好结果呢。
袁谭听说父亲去世，赶来奔丧，却不能继承嗣位，心里很不高兴。袁尚让袁谭做车骑将军，出屯黎阳，还让逄纪监军。袁谭因为黎阳是抵抗曹操的要冲，请求袁尚多拨些重兵。袁尚只给了几千人马，还让逄纪催促袁谭赶紧出发。袁谭忍无可忍，干脆杀了逄纪，自己去黎阳了。
小子有诗叹道：“兄弟怎么就闹起了内讧？外敌还没入侵，内部先互相伤害。追根溯源，祸变不是没有原因，都是他们父亲的谋划太不恰当啊！”
袁谭到了黎阳，正赶上曹操进攻。到底袁谭能不能抵挡曹操呢？咱们下一回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