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原来凤儿她,果真不是我的妹子......”
默默地听到此处,李明德的心中,老大不是滋味儿道。
“我亲耳听到了这话,便知,此事已经确切无疑了......”
大夫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接着续道:“于是,就趁着那武氏,仍自神思迷乱、视觉失常之际,从边门离开了‘赛杜康’。从此,更加地小心谨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玉兰的帮助之下,逐一化解了她的一举、一动,这才能保得你我平安无事,直到如今。”
“然而,该来的,始终要来——眼看着你父亲的谋反大业,日渐成熟、一触即发,那武氏,也就越发地容不下咱们母子了。今年年节刚过,玉兰就来通报消息,说是那武氏已经定下了计谋,但等你一回来,便要再次下毒,谋害咱们母子二人,然后嫁祸到李诚的身上,以绝后患。”
“因此,我只得在你返程之初,便暗中服下了少量的生川乌,假作心疾发作,一病不起......”
“什么,生川乌?!那可是至毒之物啊,娘!您怎么可以......”
李明德大惊失色道。
“不碍事的,德儿,你莫担心......”
大夫人慈祥地一笑,温言说道:“我在剂量之上,拿捏得很准,并且,在骗过了‘灼云居’的耳目之后,我早就已经服下了解药,解除了毒性——你瞧,娘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
“那您也不能拿着自己的安危,去冒这么大的险哪......”
李明德心疼不已道。
“那武氏一向心机缜密、生性多疑,我要是不如此行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呢?”
大夫人无奈说道:“这草乌之毒哇,虽则凶险,但其表症却是和心疾极为相似,一般的医生,是瞧不出来的。”
“可是后来请脉的那些老博士,又怎么可能诊断不出呢?”
李明德十分不解道。
“因为我料得那武氏必会心生疑虑,另请名医求证,所以,在服毒之前,便已先和太医署的太医令,陈老博士互通了声气。”
大夫人微微一笑道:“就连草乌的剂量,以及解药的方子,都是出自于他的手笔。当年你祖父在朝为官之时,曾经对他有过大恩,如今你祖父虽然不在了,但这情分犹存。因此,不管那武氏请来的是哪位博士,其结果都必然如此。”
——注:太医令,为隋唐时期太医署中的最高长官。
“原来如此,难为娘亲了。”
李明德这才恍然大悟地,点头叹息道:“那么,您又打算什么时候,和我一同还乡呢?”
“等明日得到你父亲的许可之后,后天一早儿,咱们便即启程。”
大夫人说道。
“这......会不会太急了一点儿呢,娘?”
李明德呐呐说道:“能否等到六月中旬以后......”
“嗐,德儿,你糊涂了不成?”
大夫人莞尔一笑道:“娘亲的‘病’,可是拖不了那么久的。况且夜长梦多,咱们还是赶早不赶晚吧,省得和李诚一样,再中了那边儿的蜡梅实之毒。”
——注:蜡梅实,俗称土巴豆儿,有毒,可以做泻药。
“是,儿子遵命。”
李明德只听得心中一凛道。
“哦,对了,德儿,你才刚刚回府,大概还不晓得吧——”
大夫人又接着闲闲说道:“咱们府哇,最近来了不少的妖娆女子,那领头儿的什么万毒门门主,就是多年之前,司衣库的那个小丫头,柯芙蓉。”
“哦,是吗?好、好啊!”
李明德微一颔首,心不在焉道。
“你这傻孩子——这,好在何处哇?!”
大夫人轻轻地白了他一眼,顿了一顿,似笑非笑道:“不过,人家这位柯门主啊,现如今早已是地位尊崇、今非昔比,且还出落得越发娇艳了。最难得的是,顾念‘旧情’——听说我久病不愈,前两天,人家还特意前来,探访了一番。我这么私下揣度着,她似乎对你,仍旧还是......”
“诶呀,娘!!”
李明德这才醒过神儿来,高声说道:“这和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对她呀,一向印象不佳。”
“嗯。”
大夫人抿嘴一笑道:“我看那孩子,也不像是什么良善之辈,和你呀,绝不相宜。然而‘襄王无梦,神女有心’,难保她不会缠着你,招惹是非。是以娘亲,这才要急着快速离开。”
“是,娘所虑极是。”
李明德诺诺应道:“只是,娘,倘若咱们阖府都要搬去表姨娘那边儿,又会不会连累到她呢?毕竟,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呀!”
“这一节儿啊,我和你的叔伯们,在这数年之间,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大夫人胸有成竹道:“现如今,府内的所有户籍,包括咱们母子俩,都已经悄悄儿地易名更换到了,你表姨娘夫家的名下。一则,他家与卫国公府,并不在九族之列,是万万株连不到的。二则,那横塞军本属边远之地,户籍的核实素来草草了事,查询不到那里的。”
“是。娘亲的安排,自然是周全的。”
李明德点头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