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缓缓回过头,待看清来者的面目,亚瑟握紧武器的手缓缓松了下去。
那是一个年轻人,他身穿裁剪颇为特殊的青色长袍,头戴青布帽子,长长的黑发垂下,手持花梨木罗盘,腰系玉葫芦,背上背着一柄君子剑,穿着满是远东风格,虽然算不上英俊,但却能给人一种爽朗明快的感觉。
风水师李良良,远东观察使谭乐水的弟子。
纵观整个世界,若说哪种职业最不可能变成虚空教徒,除了隐居于森林不谙世事的德鲁伊,非风水师莫属。
风水师,这一诞生于远东帝国的神秘职业,他们擅长运用来自于天地之间的律动来达成他们的目的,据说最强的风水师甚至能通过感受天地律动来判定无常的命运。
而这一切的前提,必定是内心的中正平和,显而易见,这两个词语完全不可能存在于虚空教徒的字典中。
辨清了来者的身份,亚瑟反而倒抽一口凉气,将李良良拉到身边。见亚瑟如此,希尔雅也放下了戒备。
“你来干什么!”亚瑟声音有些着急,自己以身试险没关系,可若是远东观察使的弟子在王国境内遇害,不论是什么原因,都算得上严重的外交事故。
“我,师父在菲尼克兰看到这里煞气凝聚,便差我前来看看。”李良良有些被吓到,下意识地回答。
“那你刚刚有看到两个人从这里走出来吗?”
“哦,那两个人啊,他们要攻击我,我便布了迷阵,他们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亚瑟顿时松了口气,自己的老师与远东观察使私交甚笃,他有幸见识过这一神奇的风水术。施法者通过引导一种神秘的气来扰乱目标区域的规则,或蒙蔽视线、或干扰方向,谭乐水那样的大师甚至可以让人瞬间沉溺于梦境之中。
希尔雅和李良良互不相识,亚瑟互相介绍了一下,顺便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所以说,前方有很大可能是虚空教徒的集会所,你们要去前面调查。”李良良总结道。
见两人点头,李良良略一沉吟,“我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说实话,两人现在的确需要他人的帮助,但李良良身份特殊,又不能让他涉险,难以权衡的两端让他们面露难色。
李良良看出了两人的窘迫,微微一笑,随即大步向前走去。
“投石问路!”
李良良空手虚掷,一块纯白鹅卵石不知从何处飞出,那鹅卵石接触到地面就瞬间消失,化作一道无形波纹奔向远方。
“走吧,前面没人。”李良良回头一笑,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两人都没见过这么神奇的法术,眼里满是惊奇。
“你们风水师都这么厉害的吗?”希尔雅语气中透着崇拜。
“我们那边墓比较多。”
李良良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带头向前走去。
有了李良良的帮助,洞穴中的行进变得容易了不少,没过多久,便走到了尽头。
三人面前横着一堵砖墙,那砖墙被凿开一个一人多高大洞,几块石砖散落在墙壁附近,污水便从那大洞底部涌出。
位置感极强的希尔雅立马判断出,他们通过地下回到了王都,而面前砖墙的后面,应该是王都的下水道。
“要进去吗?”看着必然要趟过的脏水,希尔雅有些犹豫。
“当然。”李良良径直走去。
亚瑟和希尔雅顿时有些期待,两人有种恶趣味,想看到李良良一身素净衣服粘上脏水的尴尬样子。
“深淘滩,低作堰。”李良良吟诵出二人听着韵律有些奇怪的词句。
那水仿佛有灵性一样,听到词句后,便不再从洞口流出,沿着正常下水道的路径流动。
李良良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赶忙跟上,先后钻过了洞口。
三人都没来过王都的下水道,一瞬间都有些震撼。
菲尼克兰是一座具有千余年历史的古城,自然有着与之配套的下水道,经过千年来的修葺与改造后,下水道宽阔的仿佛殿堂,又复杂的像一个迷宫。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李良良又放出一个投石问路。
复杂的地图瞬间浮现在李良良的脑海,折返回的波纹还显示不远处有很多人的样子。
“小心点,有一群人,离我们不算远。”李良良提醒道。
亚瑟召唤出星空幕布,将三人包裹住,随后李良良带路向前走去。
前行了一段,李良良像是发现什么似的突然停住。
“前面应该有什么东西,但寻常人眼应该看不到,要不亚瑟来试试。”
亚瑟开启了观星之眼,只见一颗颗触须眼珠长在下水道的墙壁与天花板上,正轻轻的摇摆着,观察四周。
“好像是他们拿来监视的眼睛,我之前在贫民区的院子里有见过,它们好像没发现我们。”
“你是说它们是眼睛对吗?”见亚瑟点头,李良良接着问道,“在哪里?”
亚瑟指了几个位置。
“一叶障目!”
几片碧玉树叶在李良良的手中迅速凝结,一一飞向亚瑟所指的位置,漂浮在半空。
“不见了?”
亚瑟的观星之眼视野下,那些触须眼珠瞬间消失不见,仿佛根本没存在过一般。
“我们看不到它们,它们也看不到我们,只是一种障眼法罢了。”李良良道,“继续走吧,很近了。”
三人再往前走了一段路,转过一个拐角,视野骤然开阔,一个颇大的圆形大厅出现在眼前,三人赶紧躲在墙角,只探出头来。
大厅中央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虚空徽记。十几位赤裸上身的虚空教徒跪在徽记的四周,向中央祈祷着。
徽记中央,一名人类男子高举一根白骨法杖,那杖身似乎是由脊骨制成,顶端还嵌着一个人类头骨,整个法杖散发出玉石一般的温润光芒,明明是一件邪物,却有一种诡异的神圣感。
那男子身着画有虚空徽记的紫色长袍,肤色是诡异的青灰色,光着头,裸露的头皮上纹着黑色刺青,刺青的内容不是什么花纹或鸟兽,而是用某种未曾见过的文字写就的亵渎经文。
男子口中吟唱着醉汉呢喃一般的咒语,有些音节甚至根本不是人类声带能发出的,随着男子的吟唱,四周墙壁近百道淡红色雾线飘向白骨法杖,汇聚成一股浓厚的血雾,萦绕在法杖四周。
三人这才发现,大厅周围全是被锁住的奴隶,密密麻麻排成一圈,那些奴隶跪在地上,浑身消瘦的像皮包骨头一样,他们正抬着头,翻着白眼,张着嘴巴,雾线的另一端正从他们口中飘出,没有哀嚎,身体却不时地抽搐,整个场景诡异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