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的火还在烧,水从锅中溢了出来,乔昭小小的人两手臂圈着一捆干材,赤脚将冬日的白雪踩在脚下,那头水浇着火发出的呲嘶呲嘶的声音响了,许久终于完全消失。
“没气了吧?”
“没气了!”
“那快走!”
“是!”
白雪皑皑,点点红梅沿路荡漾,乔昭脚上生疮冻裂出血,鞋子不知在什么时候脱脚而去,乔昭害怕被养父母打骂便在外晃荡到午时。
血腥味浓重,那把剑还在滴血,乔昭看得清清楚楚,沿路红梅灼烧了乔昭的眼,寒风呼呼吹过,乔昭将自己藏在梧桐树后,小小的身影瑟瑟抖动。
时间被雪冻住,乔昭沿着树干慢慢的滑落至雪地上,双手圈着的干材由怀中坠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人?!”
“不管!离开!”
“是!”
乔昭从梧桐树后面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望着远去的两个人影,全身裹在黑色之中,只有染血的剑格外的惹眼!
风呼呼的出来,乔昭在梧桐树后默坐了许久,身子已经被冷冷的温度冻僵。
乔昭没再看到有人从哪儿来,也没听到有人的说话声。
乔昭站起身捡了根干材,这根干材并不厚长,但这是乔昭能握在手中的极限了。
阳光洒在皑皑白雪上,反过来的光线使得乔昭眯上眼,脚底冻裂,血随着裂开的口子泻出来。
乔昭还没有走到门,便因着疼痛而摔倒在雪上,雪发唰唰的声响,是因为乔昭四肢交替爬着。
温度对于乔昭来说仿佛不存在,冷,很冷,但,已经麻木。
原来是那剑尖滴落下来的雪染成的点点梅花?
乔昭咧开嘴笑起来,望着屋里,眼中含着某种不属于五岁孩子应有的情绪。
躺在血泊中的人是乔昭的养父母,自乔昭记事起就没有安生过。
养父母从来没有打骂过乔昭,却以各种不合理的方式让乔昭干活。
乔昭害怕他们没死透,拿起犁地的小锄头,拖在地上,发出镗镗的声响。
乔昭见着两人躺在血泊中,忽然泄了气,养母身首异处,怎么可能活着。
乔昭不哭不闹,身子瑟瑟发抖,血还没有凝固,正缓缓的从地上两人身体流出,很快将乔昭皲裂的足底淹没。
乔昭的血与她养父养母的血并不相融,乔昭早知道。
两股血的交汇令乔昭无意识的笑起来,她蹲下身伸出手抚摸着养母的脸,轻轻笑着。几息之后她又笑起来走到养父的身边,两脚踏上去,蹦蹦跳跳几步。
养父忽然剧烈的咳嗽,乔昭吓得从养父的肚子上跌落,一下子坐到血泊之中,惊讶的望着养父。
原来养父还活着,不过经乔昭这一番折腾,气数已尽,死亡晕染在这一片狭小的空间里,乔昭坐在地上,肚子咕咕直叫。
严冬的雪被风吹着,破烂的门啪啪直响,乔昭将双眼慢慢地从地上的血泊中挪开,望着冬夜,自言自语:“呐,他们死了哦!”
寒风包裹着乔昭,乔昭饿了,饿了就要做饭,厨房里搁着几个红薯。
乔昭来到厨房,生起火,轻轻将红薯放进了灶肚中。易燃的茅草化为灰烬,粗壮的树枝包裹红薯,香喷喷的味道使得乔昭的嘴角微微勾起来。
“今后得一个人过日子呐!”
荒村来了客四面八方无一人得知,马儿蹄声踏着泥石路,嘚嘚的响,乔昭并未被这阵声音引得探头去望,仿佛是昨日般历历在目,多么狠心的一个女人,为了上位竟然连自己的亲孙子也杀。
乔昭躺在两具尸体中间,血腥味深深涌进她的心房,她是个孩子,前世今生都逃脱不了这命了。
方圆几里热闹起来,如同前世那般真切凛人,乔昭身子仍在瑟瑟发抖,不仅冷还为了心中的恐惧。她害怕的那个女人,高高在上的那个女人,一辈子剥夺自己至亲的女人,在这个以男为尊的时代,那个女人却让天下间所有的男人自愧弗如。
那个女人是乔昭上辈子的恶梦,而某个男人呢?乔昭保住自己,如果人真的有轮回,她会选择每一生都同他在一起,如果幸福!
马儿四足踏地声音渐进,作为一个孩子,乔昭很是配合,赤足跑到门边,就着门槛坐下。
大雪浇了阎王庙换来的一次机会,小小的手握着这一世的命运。
乔昭告诉自己,即使有机会,也不能便宜了那个女人。
高高在上如何?她一日没有称帝,就有机会有缘由去作弄她,小小的手握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这下子好了,衣裳掉下来的一角被她扯掉,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