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孩子气!”
“你。”
“你!”凤阳君跳脚,挥着拳头,咬牙切齿只恨不得与绯衣较量一番。
绯衣没有搭理他,转身过去捡回兔子,丢在他面前,说道:“会不会拔毛?”
凤阳君:“......”
夜里没有月光,山里尤其黑,有猫头鹰咕咕嚎叫,声音传得很远。
两个人在水旁找了个避风的空地,绯衣掏出火折子,拢着枯叶很快搭出个火堆,噼啪声中,四周亮堂起来,凤阳君抱着手坐在一边,一动不动,只有两只眼睛随着绯衣移动。
升好火,绯衣挽起袖子,走到小溪边,捡走落叶杂草,十指用力,挖了几坨湿泥回来,见兔子已经被拔干净毛,开膛破肚的丢在火堆边,她扭头看凤阳君,凤阳君依旧抱着手坐在原地,似乎就没移动过,但从他仰头看天的不自然神情里,绯衣分明看出来他在邀功。
绯衣偏就不吱声,伸手将兔子捡起来,拿到水边清洗,手脚利落地把香茅塞进肚子里,然后用刚才挖回来的湿泥将兔子包裹好,刨开火堆埋进去,见火势旺起来,她顺手把手里的枯枝一起丢进去烧起来。
火光印在凤阳君的眼底,亮亮的,他抱着双手靠在旁边大树上,沉默地看着绯衣一系列动作,这一天下来,是他和平地与魔族呆过的最长时间,要按他之前的脾气,甚至都不愿承受魔族的救命之恩,可是现在这个氛围是怎么回事,微风穿过林间,绕过他俩带起发丝,有种宁静祥和又温暖的感觉,一定是因为没有月的夜微凉而火堆燃烧得过于猛烈,枯枝噼啪声中有虫鸣。
有多久没有过这么满足的感觉了,饿着肚子等吃食,凡人的乐趣竟会有一天让仙族战神体会到,脑子放空,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阴谋诡计,他甚至完全不担心绯衣在兔子里下毒,就连从前在仙族,享受着荣华富贵万民景仰,也不曾有这么踏实的感觉。
凤阳君目光落在绯衣的后背上,火光印在她的黑发红衣,明灭不定,这个女人,在他记忆里,是危险而高傲的,比带刺的玫瑰还要瑰丽,却又比冰块还要疏离,他想起对阵时,她带兵而来时如居高临下的神情犹如神氐,尖而小巧的下巴微扬,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具尸体,冰冷而厌恶,对视那一眼的压迫感让他记了几百年,是他上万年生命里,从没有在任何一个仙族女子身上看到的张扬的自信。
记忆与现实重叠,那个红衣似血的桀骜女子,正蹲在面前给他烤兔子,小小的背影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凤阳君顺着她的脖子一路打量下来,原来她的肩这么薄,稍微使点力就能掰折,她的腰盈盈一尺,墨发散落划过脸颊,她抬起满是泥的手想用手背拂起,凤阳君身子一倾,无比自然地伸手将绯衣墨发顺到耳后,绯衣一侧头,面颊正好撞在凤阳君还未收回的手指上。
女子微微蹙眉,身子躲开,淡淡道:“多谢。”
凤阳君愣住了,他仓皇缩回手,握指捏拳抵在腿上,手指触碰到的脸庞,柔软而光滑,女孩子细腻的皮肤让他如同触电般麻痹,战栗的感觉一路传到脑后,竟然起了鸡皮疙瘩,可他看到绯衣身子不着痕迹地后仰,错开的距离灼痛了凤阳君的眼,他后知后觉般将手指缩进衣袖,转身靠回树干满心懊恼,我堂堂凤阳君,怎会去给一个魔族理发,荒唐,这个身体真是不受控制。
绯衣余光扫到凤阳君生气抱手的背影,像极了松子,她的眼神柔和下来,带些无奈带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