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桢忽然说:
“恩师,听说蓝玉也被弄去凤阳种地了?皇上给他五亩地,让他自食其力!还有陆仲亨、唐胜宗,也都是农夫了……”
嗯嗯,
刘伯温昨天去拜访李善长,也倒是听说了,这时脸色却很释然:
“这倒没什么……说明皇上也没有真凭实据……我不是说了吗?朝中的确有暗流涌动……我们怀疑蓝玉,上位自然也会怀疑……这样也好,我们也看看蓝玉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
众人除了汪广洋、胡桢,都是第一次听说,顿时吓了一跳——
密诏?
为什么?蓝玉功在天下,这样不明不白地就弄去了凤阳,天下人会怎么想?
可想而知,
京城又将是流言四起了。
众人本来还想议论,但此时听刘伯温这么一说,忽然感觉也有道理,毕竟蓝玉究竟是什么底细,大家也都不知道。
沉默一会儿,
刘伯温又说:
“上次刘伯温查钞库作弊案,打击了很多无辜,你们要小心,都要严守本分,否则真没救了……”
嗯嗯,
众人一下也凛然——
的确是没救了!
本来还指望皇上公道,但皇上都躲去黄山了,那许多人的命,真的就是捏在了胡惟庸手里。
前段时间还指望蓝玉能制约一下,现在连蓝玉也去种地了。如今的京城,就只剩下胡惟庸的党羽和那几个淮西人,可谓是权势熏天。
这时,
很久没来的方孝孺,忽然说:
“恩师,你老人家要保重身体啊,……胡惟庸那么残毒,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哦?
呵呵。
刘伯温乍听之下很意外,但稍加思索,又立刻淡定如常。
毕竟,
他刘伯温名满天下,又是开国伯爵,胡惟庸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跟自己都相差太远。真要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他恐怕也不敢?真要干了,皇上也就回来了……
这时,
他看着方孝孺,心里感慨不已——
士大夫的第二代也慢慢起来了,
只要这些人还在,朝廷无论怎么巨变也都不怕了。
输了一代人,第二代、第三代还能赢回来。
“奉和,你多虑了……我这里啊,以后少来了,多去陪陪宋夫子,多攒点学问,多跟太子深谈……少谈过去的事,多谈以后的大明朝……”
嗯嗯!
方孝孺忽然有点感动,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眼眶一灼,顿时哽咽起来:
“恩师,学生明白了。”
众人走后,
刘伯温一阵剧烈咳嗽,自嘲一笑,喃喃地说:
“老夫有那么多门生,已经心满意足了……”
……
当晚,
李善长府,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常升!
他是常遇春的次子,太子常妃的兄弟,算起来也是蓝玉的外侄儿。一直都在陕西练兵,也从来不掺和朝廷的事。
这次是因为弄到了一些难得的貂皮和药材,想要送给姐姐。这些年在边关也累了,想要找李善长说情,让他回来,在江南弄一个职位。
午后他就进宫,送了礼,聊了一会儿就不敢久留,出来后去相熟的朋友,却一个也没有了。不是开门,就是已经搬走了,更多的则早已经败了。
一个人在京城的宅院待了一下午,晚上就带着貂皮来到李善长府。
这时,
李善长听说常升来了,一时不敢相信,颤巍巍走出来,定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的确是常遇春的那个二儿子。
“常升,老二,你,你进宫了吗?”
他跟常遇春关系也很好,从小也喜欢这个小子,这时想起皇上还在黄山,怎么能自己进宫,忍不住问出来。
“老相国,我进宫看了姐姐,待了不到半个时辰……”
常升听他这么一问,想起这两年京城里的种种事情,也有点心里发虚。
“唉……你怎么不先来见老夫?唉!常升啊,你还见了谁啊?”
李善长让他坐下来,想到时局极其危险,忍不住又问了。
常升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颤声说:
“没有谁,谁都没见到,都不在啊,要么就是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