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喏喏回了个是,自去不提。
李元恒对背后之人是赵情并不意外,然而没想到的是源头竟是钱府夫人,柔止的舅母。这个舅母为人低调,对柔止兄妹慈爱有加,这两三年兄妹二人住在钱府也从未听说有过不耐。若不是如此,此番柔止回京他哪能那般轻易就应了他们兄妹二人的要求。听那赵情婢女说是她无意说漏了嘴,但到底是真无意还是假无意,他无从得知,不过有一点儿他倒是下定了决心。不管赵情何时能被他休弃回家,柔止定不能再在钱府住着。他唤来杨恕,嘱咐两句。
杨恕得了令,转身就出了府。
李元恒整整衣冠,起身就往墨竹苑去了。
贴身婢女被叫去,却不见回,赵情隐隐猜出事情或已败露,心中焦躁不安,正在屋中来回踱步,听到院门被打开,她透过半开的窗棂瞧见了许久不见的李元恒,一时忘了刚刚的慌乱,急忙坐回妆镜前整理发髻钗环。
李元恒跨过门槛,大步迈进屋中时,她将将将一根碎发别于耳后,来不及再换一套衣裙,只得站起身,盈盈朝他拜了一礼。
李元恒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赵情习以为常,柔柔问了句“侯爷不知来找妾身所为何事”便不再言语。
李元恒也不急着回答,屋中一时万籁俱寂,赵情紧张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李元恒乜斜了她一眼,道:“你我都知你做了何事,纵你是圣上赐婚于我,我只要将你所作所为上告京兆府,你都无命可留。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只需称病道你时日无多,请求圣上准许你归家养病,我自会将休书予你。一年半载之后沉疴渐除,再行嫁娶。往后,只要你守己本分,本官不会为难你,可若你再胡言乱语,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赵情惊异,不敢置信道:“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弃,你不惜落得个无情无义的名声也要将我赶走,我身家清白,竟还不如个失了贞洁的破鞋么,呵呵。”
“啪”一声脆响响起,赵情捂着红肿的脸颊,双目赤红,泪如雨下,“怎么,心疼了?谁又来心疼心疼我呢,明明是圣上赐婚,别人都是当正妻,我却是个妾室。这就罢了,主母不在,夫君当我也不在,好不容易日日腆着脸,送吃送喝才得以见上一面,也从未给过我笑脸。丢了脸面将自己送到夫君面前,宁愿自伤也不愿碰我,还得了个软禁的下场。成亲近一年,仍是处子,说出去谁会信。父亲虽是个末流小官,但我也是家中娇养长大,身世清白,凭什么要受如此委屈。侯爷您不觉得这对我太不公了么?”赵情声声泣血,嗓音嘶哑,让人不忍再听。
李元恒心中却毫无波澜,他一早就跟她和她父母说过她注定要独守空房,她下药,传播流言,她被休弃回家并不冤。只是人往往只看得到自身悲苦,尤其是她这样一厢情愿的女子,他无法让她开怀,只能冷漠以对:“你做了什么你都知道,且不说流言无据,就是有我李元恒也不在乎,倒是你那催情药粉,为你办事的婢女都在我手上,若不想连累父母亲朋,还是按我说的做。给你三日考虑,想要什么补偿尽可说,只要不过分我都可满足。否则,光你下药一事就可治你个谋害主君的罪名,连累家人也是必然,你好好想想罢。”说罢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至院门重又关上,吱呀的声响将赵情自悲苦中拉回现实,她无力坐在床榻,只觉世道不公,眼泪就跟黄河决了堤一般倾泻而下,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