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和沾话音方落,几名左右监门卫抬着三具拼凑起来的尸骨放在堂中,腐臭的腥气熏的韦伦忍不住以袖掩鼻,眉心紧蹙。
薛和沾指着其中两具尸骨:“这两位,便是被萧衡折磨致死的侍女。而这一位……”
薛和沾指向其中一具已经只剩白骨的尸骨:“便是三年前被萧衡害死的西域女幻师,也是萧衡惨死的根由。”
薛丹娘上前,将冠鼠从袖中捧出,交给薛和沾,冠鼠似乎并不喜欢薛和沾,在他手中挣扎着发出尖利的叫声,韦伦被吵的摆摆手,示意薛和沾把冠鼠还给薛丹娘。
薛和沾将冠鼠交到薛丹娘手中:“此冠鼠乃西域女幻师所驯。萧衡杀害女幻师时,正是被它亲眼目睹。”
冠鼠忽地发出婴泣般的呜咽,惊得堂外榆钱簌簌而落。
“冠鼠天生擅长识毒用毒,这只冠鼠更是由精通毒物的幻师驯养,用毒之精妙更甚寻常药师。它配出了医书上失传已久的‘幻心散’给萧衡下毒,致使他神智时常,暴虐嗜杀,最终在癫狂中暴毙而亡。”
“这便是全部证物?案卷上这名在幻术大会当众陈尸岸边的画师又是怎么回事?”韦伦指尖轻点案卷,试图找出一点破绽。
薛和沾看向石破天,石破天将一双错金银云头履端了上来,韦伦的眉头重重一跳。
薛和沾执起卷宗沉声道:“萧衡遗物中这双错金银头履,是他生前几日还在穿的,靴底卷草纹与宣建安暴毙当日凶案现场拓印严丝合缝,更妙的是......”他翻开证物簿某页,“萧府上月采买单上,恰有同款犀皮六张。”
堂下忽起环佩叮当,薛丹娘跪了下去,凤仙花染过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晚我去给阿兄送点心,他恰好毒发失了神智,正欲对我……对我不轨,却当场毒发暴毙身亡......萧相公为掩盖此事,用我阿娘的性命逼我投井,幸得上天垂怜,我没能死在井里,还请寺卿还我清白,救我阿娘!”
薛丹娘说着,含泪叩首。
韦伦扶正獬豸冠,指腹反复摩挲惊堂木上的螭纹。屏风后隐约传来宫样香囊的苏合气息,他猛地顿住手上的动作,不确定地又闻了闻,那香气他曾在安乐公主府上闻见过。
韦伦的视线不自觉地向后扫去,瞥见中官蟒袍一闪而过。
“看来安乐公主是定要与萧相公分出个胜负了。”韦伦暗自沉吟,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觉得自己这位置实在是不好坐,整日里受这些夹板气。
“韦寺卿!”薛和沾的话打断了韦伦的思绪,他抬起头,见薛和沾立于大理寺獬豸铜鼎前,举起的腰牌上“明刑弼教”的阴刻字字分明,映得他眉间纹如刀刻,刚正肃穆:“下官醉心刑狱断案数十载,见过寒门子为半吊钱械斗溅血,亦见过朱门郎醉酒踏碎乞儿脊梁。若因尊卑亲疏曲直法度——”薛和沾骨节分明的五指猛然一拍獬豸铜鼎,“这獬豸冠上垂的十二旒白玉珠,便该换成浸血的算盘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