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道:“世伯既然确信那封信真是蔡使相所书。如此看来蔡使相对自己的不测早有预料。而刺客背后的人在看到蔡使相的书信后又安排了针对世伯的刺杀行动。看来是要赶尽杀绝啊。”
章惇缓缓闭上眼睛,语气中说不出的疲乏:“本朝立鼎以来,朝堂之上互相倾轧由来已久,左右不过是贬官,再不济也就是个流放,从未听说过有害人性命之说。现如今,这帮无耻老匹夫,却是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章惇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他日若我复相,我定要将司马老贼开棺戮尸,以谢天下!”
慕容复缓缓地打了个寒战:这帮文人狠起来也是真的狠啊。
第二天一早,两人乘一艘画舫,北上汴梁。
此时的黄河还没有改道淮河,天下漕运以汴梁为中心,先从江南河段北上,经淮南东路再进入汴水是这个时代赴京的最佳路线。
同行的除了章惇与慕容复二人,就只有七八个服侍的下人。
一路无话,直到进入楚州地界的时候,画舫不得不停了下来。
阿朱道:“公子,前面的路我们怕是只能改走陆路了。”
慕容复微感诧异:“这却是为何?”
“前方来报,今年淮河发大水,沿岸的十几个州县都被水淹了。现如今运河上只允许运送漕粮的官船通行,其余民间船只一律不得通行。”
慕容复道:“这就更加说不通了,就算是要运送漕粮,这江南河段又不比汴河,运力有限。平素也没见说限制民船通行啊。”
阿朱道:“这个,婢子实在不知道了。”
慕容复叹道:“算了,许是朝廷另有安排吧。”说着,转向一旁的章惇:“章使相久在宫观清修,如今得了机会,何不趁此时机体察一番民情?”
章惇道:“老夫淡出官场不过短短数年,不想天下已经糜烂到了这般田地。生民实苦啊,也好,就乘此机会看一看民情,也好他日进京之后向圣上汇报。”
于是一行人弃舟登岸,往楚州城进发。
一场大水之后,淮河沿岸的州县哀鸿遍野。大水过后,幸存的灾民纷纷涌向州城,寻求生路。
官府设置了粥棚,身强力壮之人运气好的话可以侥幸抢到一碗薄粥果腹,更多的老弱妇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巨大的火堆在熊熊燃烧,为灾民取暖的同时,也是在焚化因为疫病而亡的灾民,以免疫病扩散。
沿途所见都是瑟瑟发抖的灾民,因为大水来得急,许多人逃生的时候,并未带上多少家中的财物,现如今许多原先薄有家资的家庭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有的人为了活下去,在头顶插上了草标,赌一个无法预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