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喜讯,铁氏父女若未欢欣鼓舞,必然是在尽可能的控制内心的躁动……梅香怀抱着婴儿,脑袋深深地埋入襁褓之中,不知是在嗅着娇儿的气息,还是在暗暗默啜……
黄花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笑呵呵的拍着华歌肩膀:“歌儿,你真神了!”
“神什么?”
“你还真猜对了。”
华歌不以为然,递给古布一碗清茶:“哎,歇口气儿,莫急,大惊小怪。”
魔头业已剪除,铁武半信半疑,古布满腹狐疑,梅香不信不疑,紫柔深信不疑,黄花真的不知是信还是疑。
江湖梦魇,恐怖化身,魔头伏诛,岂能如此简单?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惨烈厮杀血拼,居然波澜不惊……
铁武半信半疑,古布满腹狐疑。
梅香不信不疑,紫柔深信不疑。
因为近在咫尺,非常清晰的听到宁成骨头断裂声,而且是一节一节断裂,势如破竹,全身的骨骼次第破裂,令人毛骨悚然……
也许这种毛骨悚然,让紫柔不以为然,而是心跳砰然,然后油然而生一种释然解脱的窃喜,甚至产生了某种莫名的快感!
蓝空萧然,霁云飘逸,四野爽郎浓郁!
噪萧的市井喧嚣,已随着芸芸绿林的逐渐消褪,而变得街巷寂寥,莽原无声,冬日衰草随风微微起伏,肃然瑟煞,犹在悄悄地浸染这片险峻疆域的生命颜色……
长长的黑色大氅披风,疯狂地撕扯着挺立在风中孤影!
长长地粉色绣衣裙袂,轻轻地飘逸于凭栏远眺的丽影!
紫柔漠视父亲的背影,面无表情却容光焕发,连日以来,大家闺秀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顿显英气逼人又静如处子之韵,红颜楚楚!
她似乎显得更为冷静,鼻翼轻哼一声:“大惊小怪,”不约而同,自然而然接过了华歌的话茬儿,这似乎略显不妥,她又冷然补充了一句:“死了就死了呗。”
冷傲的眼角扫过不远处的小白脸儿华歌时,一丝不易察觉的女儿娇羞,不显山,不露水,如冰融月隐,无声无息,瞬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铁武表情稳如泰山,他似乎在压制胸口的激动,又似乎不放心,命令弟子再去打探一番,务必打探得更详细一点。
华歌表情也是稳如泰山,想假装出欲哭无泪的遗憾,又觉得浪费表情,不如干脆以江湖套话,选词填空:“此乃……天作孽,犹可逃,自作孽,不可活。”
黄花嘿然吐舌头:“死了就死了呗,咬文嚼字,太绕口了。”
梅香欢欣却不舞:“是啊,死了就死了呗,这老贼真该死。”
果然速去速回,古布的手脚极为麻利,他赶回来时,带来了确认无疑的消息,他抱头颓然蹲下,又突然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找出青钢剑,咬牙切齿拔剑出鞘,又想冲出门,兴师登门问罪去,找那个谁谁谁,给他补上一剑,方解心头之恨!
闪闪的剑光,突然又悬停空中,古布喘着粗气,收剑入怀,抱剑摇头,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华歌,凑近一点,目光炯炯逼视着:“师弟,你……”
“师兄,骚安勿躁,”华歌有点浑身不自在:“究竟怎么了?”
“还怎么呢?我倒要问你呢!”
“我,我没什么呀?”
“此乃天大的喜事!”
“喜从何来?”
“死了,真的死了!”
“死了?不就是老贼死了么,大惊小怪。”
“老贼,这老贼死了,真的么?”古布扶剑拄地,紧张的东张西望。
“师兄,你问我吗?”华歌反而觉得好笑:“我又没看到,是你去看的。”
“你说,你说这老贼真的死了么?”
“也许,是吧。”
“哎呀,”黄花见华歌稳如泰山,又似在故弄玄虚,没好气的在一旁嚷嚷:“哎呀,你自己不会去看啊?”
“我没兴趣。”
“你说甚么?”
古布仍然处于半惊半癫的状态,不过,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也算是释然解脱了,他插剑入鞘,挥手在华歌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掌:“你说,会不会,又有江湖奇闻?”
“什么奇闻?”
“瞧瞧,很快就会遍地开花,又出一大喜事啊,信不信?”
“喜事,天天有,”华歌并非装模作样,而是由衷叹道:“化干戈为玉帛,耳根子清静了。”
“对了,老贼是怎么死的?”古布欢呼雀跃之余冷静下来,紧皱眉头上下打量着华歌。
“老贼年事已高,寿终正寝了呗。”
“鬼话,老贼如此了得,比谁都精神着呢!”黄花抗声道,她在兴奋之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双手比划着,叽叽咋咋的问华歌:“没有打起来啊,你就这么轻轻一推,老贼就完了么,简直莫名其妙,回去后,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我说了,这不正是寿终正寝么?”华歌感到头疼。
“又瞎说,你能说句人话么?”黄花纵起了鼻翼,眼睛瞪得像核桃。
“师弟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古布也缠着华歌问个不休。
“这个,我怎么知道?”
“甚么,你岂能不知?当时,只有你在洞房内啊?”古布没有笑了,他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从头到脚扫视着华歌。
“还有,大师姐也在场啊。”华歌感觉有点发毛,赶紧转移话题:“要不,你去问问她吧。”
“问吧,想问甚么?”紫柔宛如春风吹柳,燕舞芳裙,笑盈盈款款而来,站在大家身后。
黄花傻眼了,赶紧去收拾碗筷。
古布尴尬的笑了笑:“哦哦,师妹,没,没甚么了。”他意识到,厢房的廊间,师父铁武在看梅香给孩子喂奶,古布赶紧凑过去,笑呵呵的喊:“恭喜师父,贺喜师父!”
“知道了,吃饭罢。”
“快吃饭,”黄花白了古布一眼:“早就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