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连刘璋自己都动摇,何况其余(1 / 2)

舍弟诸葛亮 浙东匹夫 2538 字 4个月前

建安十二年,十一月下旬。

刘备和刘璋之间的战争,正式爆发后的第二十天。

两份急报一北一南,先后送到了益州牧府,送到了刘璋的案头。

北边这份,是绵竹守将张任送来的,内容是绵竹已经遭到张飞和魏延的围攻,而且可以确认涪城那边,法正和泠苞、邓贤都已经投降了。

急报是在张飞和魏延对绵竹实施了东西北三面包围、并且扎下堵门营垒的情况下,由尚且安全的南城门送出来的。

张任在急报的末尾也说明了这个情况,并且强调他无法保证下次还能再有更新的战况送出——如果张飞和魏延把绵竹彻底围死,那就没戏了。如果张飞为了瓦解守军的军心,继续保持围三缺一,那么才会有下次。

南边这份,是僰道守将雷铜送来的,仅仅只比张任那封晚到了几个时辰。内容则大同小异,只是地名有所变化。

信中也强调了甘宁、蒋钦正在围攻僰道,从东西南三面围城,只留下了北边让守军跑路。

而且南路的敌军还分兵了,在甘宁、蒋钦沿着岷江推进的同时。另有韩当、严颜沿着雒水北进,已经劝降了汉安县(今自贡、内江一带)。严颜和张松不战而降的消息,也已经彻底确认。因为严颜已经在僰道城下露过脸、劝降雷铜未果。

友军文武投降这种事情,在切实发生后,过了十几天才被板上钉钉确认,这在通讯条件落后的古代,也是不足为奇的。

毕竟仗一打起来,兵荒马乱的,各种假消息满天飞。而且刘备军推进的速度还这么快,有时候一个城池被劝降陷落了,连信使都没来得及派出,后方的守军就更懵逼了。

总而言之,刘璋正是在开战后第二十天,才完全确定、并且消化了这些噩耗。

一切噩耗几乎是堆叠到了同一個时间点上,一天内连环爆发、敲定,对刘璋的心理冲击,自然也是非比寻常地巨大,几乎把他的精神击垮。

“我父子在蜀中二十年,也不曾苛待部曲,为何事到临头,竟会输得那么快……

二十天,才二十天!甘宁韩当都推进千里了!日行五十里光行军不打仗也就那么快!

张飞魏延也不慢,二十天就二百多里了,还拔除了涪城、江油。

孝直、子乔一个个看着都是忠义之士,事到临头怎么就不能临难死节。

连严老将军,我如此重用他,竟不发一矢而降!

诸葛兄弟的檄文和《出师论》,真的如此能蛊惑人心么?”

刘璋消化完一切后,把急报全部揉成团胡乱洒在地上,只是伏案埋头痛哭,几度失声。近侍和侍女也都被他提前赶了出去,以免失态之状过于丢人。

怀疑人生怀疑了足足个把时辰后,他才心灰意冷,收拾起情绪,亲自踱到院中,让近侍传黄权、王累、郑度来见。

近侍立刻领命而去,不过一刻钟,几个主要幕僚便先后到了。

王累、郑度来得更快些,黄权则稍显姗姗来迟。

刘璋如已有些惊弓之鸟,为此还多疑地盘问了几句:“公衡何以来迟?莫非公衡也要弃我而去了么?”

黄权连忙行大礼请罪,口称不敢:“属下岂敢拖延!实在是赶来的途中,遇到……张别驾,他负荆拦路,请求我带他来见主公,要当面向主公请罪。”

刘璋都有些茫然了,听到“张别驾”几个字时,还恍惚了一下,表情也下意识狰狞了一瞬,随后又很快恢复:“是说君矫么?他何罪之有,罢了,既然不安心,就让他进来吧。”

刘璋一挥袖子,颓然坐下,不一会儿,就有近侍从院外领进一个没穿衣服背着荆条的中年人,双手背在后面自缚着,一见到刘璋就噗通跪下,原来是张松的大哥张肃。

“主公!舍弟不战而降,实在愧为人臣。属下管教无方,请主公治罪!”张肃一边说,一边伏地叩首。

因为双手反绑在后面,也没法撑地,所以一趴下就起不来了。

刘璋看他可怜,加上还想留下余地,便一挥手:“临阵而降的,也不止他一个了,你自回府闭门思过去吧,这里用不到你。”

刘璋终究没有治张肃的罪。

这一方面固然是刘璋自己将来还想留个求和的台阶下,指望真打输了之后,将来待遇能好一点。他非常清楚,要是杀了张肃,那张松到了敌人那儿,肯定会跟他过不去,将来自己要是再投过去,一辈子多结仇人,也是麻烦。

另一方面,也是诸葛亮对张松的保护做得比较好。所以张松只在劝降严颜的时候,暗中出力了。

等严颜也投了之后,甘宁部后续再劝降符节县、江阳县等地时,就多是靠严颜出面,几乎没让张松再亲自去劝说过。

如此,在刘璋阵营的角度看来,张松的罪过也就不是很大,只是未能死战,也就罪不及家人。

至于严颜,倒是不用太担心家人,因为严颜的家族就在巴郡,不在蜀郡。

原本历史上,张松被张肃直接告密坑死了。这一世,张肃仅仅被弟弟连累需要负荆一下,倒也不算过分。

刘璋无语地驱走了张肃后,平复一下心情,这才转向王累等人,面容愁苦地问:

“诸葛瑾的檄文,和诸葛亮的《出师论》,你们都看了么?我读书少,这其中的道理,对于士人的吸引,真有那么强么?再强令各军继续坚守,真能守住么?”

众谋士闻言,也是大惊失色,意识到主公竟然都动摇了。

黄权出于良心,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刘璋一句:“主公……近日的连败,非战之罪,实乃前线诸将文武不肯用命,人心离散所致。

我蜀中将士,战力虽确实不如刘玄德的兵马,也不及曹军,但真要是死守到底,战力也不可能差那么远。

至于诸将投降的原因,愚以为倒也不是诸葛兄弟的檄文、论表有多么高深。大家都是读书多年之人,道理利弊都懂。

诸葛兄弟所言,不过是给本就动摇之人留一个面子,让他们虽投敌亦不至于自觉耻辱。

说到底,根源还是过去两年,刘玄德在蜀中广播小恩小惠,笼络人心。加上他击退了曹贼,威望正盛,还曾与我军中一些将领,有并肩作战之旧谊。这都是积年经营所致,主公也不必太过妄自菲薄。”

黄权这番分析,也算中肯,总算让刘璋稍稍认清了自己一些,内心的悲凉和慌乱也没那么强烈了。

当然,黄权并不是执意劝刘璋顽抗到底,或者为了鼓舞他。黄权只是看刘璋颓废成这样,心有不忍,便就事论事把道理掰扯清楚。

刘璋叹息了一会儿,便顺势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如此说来,按公衡的意思,后续绵竹、僰道等地的守军,当不至于如涪城、江州、江阳那般不战而溃了?如若我们继续坚守,能有几分胜算?”

面对这个问题,黄权也沉默了,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

倒是王累等死忠立刻开口鼓励他:“主公切不可自隳其志!公衡方才所言,就很有道理,前线诸将的溃败,是刘备战前笼络人心太歹毒了。

如今战前与刘备接壤的郡县都丢得差不多了,后方将士都不曾被刘备收买,定能众志成城。我军便是守上一年半载,也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