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歌厅开业不到半年,生意虽不算太火,却在柳城娱乐行业站稳脚跟并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
歌厅实控老板高俊并不标榜自己脱俗,也不否认自己开歌厅是为了赚钱,但不干不净的昧心钱他不赚。正是本着这个原则,折柳歌厅开业至今,始终有别于那些藏污纳垢,靠色情服务招揽顾客的歌厅、酒吧。高俊的宗旨是,既要赚钱,又要把歌厅办成健康、高雅、充满艺术情趣的娱乐场所。
起初,许多朋友笑他死性,说他不识时务和故作清高,如果歌厅不带点儿色情和来点儿邪的,用不上两个月就得关门。
高俊固执已见,苦心经营,事实证明,健康、高雅、充满艺术情趣的娱乐场所并非没有消费者,折柳歌厅的顾客与日俱增。
折柳歌厅的位置不在闹市区,但歌厅的环境、装潢却很考究。因为本身是作曲家,高俊招聘歌手的首要条件便是唱歌素质的高低,长相好只是其次。
折柳歌厅在柳城娱乐行业占有一席之地,高俊并没沾沾自喜,满足现状,歌厅要生存,要发展,没几位高素质的歌手不行。然而,折柳歌厅现有这几位歌手的素质在高俊眼里只是一般。高俊对好歌手不惜重金相聘,可惜时至今目,他始终没遇到一位令他满意的歌手。歌厅门口一直张贴着“本歌厅重金招聘优秀歌手”的海报,已经被风吹雨洗变了颜色,但还是没有聘到高俊满意的歌手。
尽管如此,高俊还是求贤若渴,期盼着好歌手能早日出现在他的折柳歌厅。
当初开歌厅的时候,有人担心会因此荒废高俊的事业。可高俊觉得不会,尽管时至今日他没有一首新歌问世,但他却没有搁笔。钱对他来说并不太重要,事业却是他一生的追求。这几年,如果不是他心爱的女人对他伤害得那么深,在事业上如日中天的他一定会创作出许多优美动听的新歌。
高俊是公认的才子,他才华横溢,长得更是英俊潇洒。也许是职业或性格的关系,高俊是当今社会为数不多的痴情男儿,他的痴情既让人感动,同时也让人觉得挺可悲。大千世界,美女如云,以他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为什么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人?更何况,一个抛夫弃子、出卖灵魂和肉体的贱女人,有什么值得留恋和伤感的?
人有时很怪,高俊仿佛鬼迷心窍,弃他而去的白鹭,对他伤害那么深,尽管他恨她,可他对她的爱依旧那么执着,内心深处,始终呼唤着远在南国异乡,在醉生梦死中沉沦的白鹭。他希望有朝一日白鹭能重返他的怀抱。
歌厅取名“折柳歌厅”,知情人一眼就看穿“折柳”二字,饱含高俊对负心人的相思之意。
离婚几个月,给他提亲或主动追求他的姑娘基本没断过流儿,其中不乏国色天香、美貌出众的靓女,可令他动心的却一个也没有。不知为什么,在他眼里,这些女人都比不上白鹭,也代替不了白鹭在他心中的所占的位置。
几个月来,高俊一直在创作一首名为《相思难诉》的新歌。他是多面手,既能谱曲,又会作词。这首新歌耗费了他大量的心血,目前已接近尾声。他有信心,只要有好歌手演唱,他这首《相思难诉》一定会引起轰动。
高俊完成新歌的第二天清晨,他踏着晨星的清光到郊外晨练。这是他“振作自我”计划的一部分。在谱完新歌之后,他第一天开始执行这个计划。
这儿是一带绿茵茵的草地,沿着柳江绵延开去。青青的垂柳,吐着绿油油的新丝,牵扯着清清的绿水,情依依意脉脉。迎春花的绿蔓在柳下勾画出一波又一波点缀着黄花的绿色涟漪,报告着春的信息。
没有人比高俊来的得早,这儿显得有些清冷。只有不知名的鸟和深藏绿荫看不见的鸟的啾啾叫声,忽远忽近地在空气中飘着。他正要驻足打一套太极拳,忽然远处飘来了歌声:
相思苦,相思苦
相思苦难诉
人在天涯无归期
情断心难移
情已断,心难移
肠断有谁知
相思苦,相思苦
相思苦难诉
绵绵情思绵绵雨
雁归可有时
想念你,不见你
情深人孤独
……
高俊听着听着竟入了迷,忽然歌声像断了弦似的嘎然而止。他正纳闲,歌声又起:
相思苦,相思苦
相思苦难诉
夜夜无眠夜夜梦
遍地断肠处
点点雨,滴滴血
浇花开无术
相思苦,相思苦
相思苦难诉
飘飘魂儿飘飘情
牵着你,挽着你
心儿何处宿
……
高俊忽然觉得这歌怎么这么耳熟,这歌者的风格怎么跟自己风格这么吻合。他猛地想起,这不就是自己刚完成的新歌《相思难诉》吗?写这首歌他就给洪雁看过,从来没有以此示人,怎么会有人唱这首新歌呢?而且歌者唱得很投入,没有深刻的领会是不可能唱得如此声情并茂……
于是高俊寻声而去。
柳树下,迎春旁。一位全身白色练功服的少女正凝神练唱。熟悉的身材,熟悉的歌喉,吸引着高俊向少女走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少女回过头来。当两人相视的一刹那,凝固了、凝固了,仿佛一切都凝固了。熔化了、熔化了,横在两人之间的一切都熔化了。
“你——洪雁!”高俊惊讶万分,“你把这首歌唱神了!”
“高老师,你怎么来了?”洪雁也十分惊讶,“我知道这首歌是老师的中兴之作,我只是用心去唱了。请高老师指导!”
“唱得好,”高俊发自内心的兴奋,激动地说,“我怎么忽视了你,你不就是折柳歌舞厅的台柱么?我还聘什么人呀!”
“高老师——”洪雁很激动,“还要老师潜心培养,我才能唱好歌。”
高俊兴奋的是,竟然有一位可以替代白鹭的歌手。
洪雁激动的是,高俊的眼中终于有了她。
“我来这儿晨练,”高俊还很兴奋,“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花工夫!实在对不起。我怎么这样糊涂,这么个优秀的歌手跟我朝夕相处,我却贴什么招聘启事!”
“是我没有自信,”洪雁也还处在激动中,“我怕唱不好老师的潜心之作,特别是在老师重整旗鼓的关键时刻。”
“雁,我应该……”这是高俊第一次这么称呼洪雁,他不禁有些脸红,“我应该给你量身打造一些歌曲。你的实力不亚于白鹭……”
说到白鹭,高俊再也说不下去了。
“老师……”洪雁落落大方,“老师,人不能在记忆中过日子。请恕我直言,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往事对来日也是‘不堪’呀!”
“洪雁,你什么时候成了哲学家了?”高俊恢复了平静。
洪雁意味深长地说:“生活在每日每时地教育着我们,我们要清醒地对待前程,来日方长啊!”
从这天晨练开始,高俊和洪雁就天天清晨并肩漫步在沿江柳树下……
折柳歌舞厅迎来了它的春天。
一天,跟往常一样,高俊正伏案写作。群众艺术馆的馆长来到他的创作室。高俊忙起身迎接,微笑着说:“馆长,有事?”
今天馆长一反常态显得特别严肃。这出乎高俊的意料。他忙招呼馆长坐下并为他泡了一杯茶,然后在馆长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