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Ying有一个因为被同学打击而停留在原地的小说故事。

是啊，所有人都说她不适合写小说，甚至还嘲讽她过于天真；可比起获利，她更想要的是传达自己的故事，却还是因此停笔。

时间流转，但故事不会停下，在成神后的高一，她又重启了这个故事；但这次，只剩下了一份大纲，并没有再多加描述。

就像《绝对错误者》一般，本来是一本中篇小说故事，只是她的主心骨也放在了精神界的故事，而不是人偶的中世纪架空魔法世界，玻璃糖橱窗与瓦片小路也不过是过去的回忆。

{“砰咚！”

黑发蓝眸的小女孩摔得灰头土脸。但她并未气馁，重新支起僵硬的身躯，摇晃着并不熟练行走的双腿，向前一奔，“啪唧”一声再度跌倒，甚至本来维系较紧的关节也给跌散了。

自从醒来的那一刻，她就身处森林之中，手边躺着一块银色的怀表。

这也许与自己的身世相关联？

她的脑内空空如也，便只能找身边且存的碎片式物品，企图勾起自己的一丝记忆了。

清澈的溪水倒映着她稚嫩的脸庞，海蓝色的双眼之下是三根黑色指针的印记，两短一长，与怀表部件有关，让小女孩更加坚信这个怀表对自己有着特殊意义。

指尖触碰检查怀表，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记忆涌上脑来。

算了，记忆丢掉就丢掉吧。

她不打算坐以待毙，起身打算离开，就发生了开头跪摔的那一幕。

宛若断线的人偶，连同起身都成了奢望；又或者说，她就是一只特殊的、有生命意识的人偶。

好的是，她不用担心自己会在野外被饿到能量耗尽而死，虽然自己好像感觉有点饥饿；坏的是，她根本没办法自行正常移动，行动速度堪比蜗牛，但总比瘫痪好得多。

将怀表放置自己的心口，没有心跳声，更能确定自己是只人偶了。

人偶一直都是受人操控的，是没有记忆的嘛。

小人偶意外地乐观；不到两个时辰，她已经能起身行走——虽然还是慢得和只蜗牛一样，但总比原地爬圈扫得草地一干二净要好得多。

森林边上的小镇有些冷清。小人偶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望着初春落下的雨点，一滴又一滴地打在屋檐上，顺流滴下，叮叮咚咚，在黄昏最后一点光辉中演奏着交响乐；她伸出手，感觉到了清晰的触感，熟悉又陌生，是令她所欢喜的。

夜色降临，小人偶只能靠着那些瓦房的一丝丝灯光继续向前，歪歪扭扭地踏步着，宛若出生刚学走路的婴儿。一家酒屋的女主人，见到了浑身湿漉的瘦小女孩，便喊来自己的儿子，拿着一把伞去接她进来避避雨。

小人偶被眼前黝黑的少年领着进了那间酒屋；外面下着雨，里面生着火，但是小人偶却并没有情绪波动，眼神呆滞地望着看起来十分温和的中年妇人，引得对方更加心疼：

“可怜的小姑娘，是因为脸上的印记而被丢弃了么？”

我是被遗弃的么？

身为人偶，却被遗弃在野外，确实很可悲。不过她是一只乐观的人偶，也没有拥有情绪，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脸部，学着人的样子，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断断续续地说着没关系。

说不定这是自己能够向着人发展的一种趋势呢？要做人，总要乐观一些的嘛。

酒屋妇人叹息，摸了摸小人偶乌黑的头发。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问完，酒屋妇人愧疚地捂了捂嘴，她觉得自己伤害了小人偶；小人偶第二次尝试微笑，去安慰善良的妇人。她闭上眼睛，想起了那未转动的怀表，时针直直地指向零的刻度。

“您，可以，叫，我Ze，ro。”

操作着并不熟练的舌头，小人偶结巴着说完了这句话。

“这，位妇人，请，问您，可不可以，让我，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酒屋妇人一开始没有想到小人偶有留下来的意向，只是觉着这孩子可怜，暂且先收留一个晚上。因为啊……

谁会真正想要去养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儿呢？更何况，小女孩脸上的疤痕，与肢体活动的缺陷，确实是会被嫌弃的啊。

“没，事的，妇人，我可以，尝试，在，这里，打工，帮帮忙？”

小人偶一副认真的模样，让酒屋妇人有些动容。

但当她看到小人偶那并不方便的四肢，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抱歉，小姑娘，我们暂时不招新工了。”

“啊……好……”

“小姑娘等……”

小人偶并没有在意，只是木讷地点点头；她的眼神空洞，空洞到好像灵魂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一样。没等酒屋妇人愣神，她已经转身大步走向门外，重重地跌在了地上，为了不被酒屋妇人发现自己是个人偶，更加大步向远处奔去。

即使自己还会继续摔倒。

酒屋妇人手中的面包还没有递出去，小人偶已经匆匆忙忙跑开了。

她看见当年四处流浪与拼命求生的自己，但却难以伸出手。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小人偶卷起来的黑发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变得有些炸开，而这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又将她的头发暂时淋直，加上那没有什么生机的惨白脸庞，看起来更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了。

穿越这个小镇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地面湿滑，她时常会摔上一跤，脸直接磕在地上，擦出了一些痕迹。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自己是一只人偶，可没有伤势恢复的本事。

对于她来说，要像一个人一样“活”着，实在是太困难了。

在湿漉漉的土地上，宛若一只瓷茶杯，被动旋转着前行，好像也比像个正常的人走路要方便得多。小人偶索性是躺在了地上，就任由那些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地拍在自己的身上，被地上的细微水流冲刷，慢慢地滑向了小镇的出口，和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差不多，顽皮捣蛋，却又不是真正的孩子。

挥舞着双臂，感受着大自然之中的寒冷刺骨，勾不起一丝情绪，只是身体有些本能地打颤，也许这是向着人发展的一种有利趋势？

那又为什么要像一个人一样呢？

她也不清楚，只是非常本能地向着那边发展了，也许是因为她是只人偶，而不是单只是其他动物形态的玩偶吧？

那又为什么不能像个动物一样生长呢？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还是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对啊，可以先用四肢互相配合着移动的嘛。

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儿，小人偶匍匐在地，却还是很难操控自己的四肢，连基础的动物本能都很难实现。

也罢，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吧，才练习多久呢？

并没有多久的教导，她已经能在第三天的时候，扶着墙起身行走了。

她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

一股异常的痒意盘绕在她身体内部，让她感到难得的舒适，想要好好地伸一个懒腰继续努力向前的冲动，甚至脸部能够勾起一丝丝笑意。

小人偶产生了“欣喜”的情绪。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也许那位创造出如此完善的自己的人偶师，曾经就让她摆出过这样的笑容？

回想起酒屋内那位妇人的话，她感觉挺开心的。

并不是看不出对方的囧况，但她已经很善良了，对吧？

因为她可是第一个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类啊。

人是矛盾的，但是是以善为主导的么？

突然有些期待，自己如果能成为人类的话，会不会能够找到现在漫无目的之外的意义？

她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而怀表上的时针，也在悄然划向“1”。

闭上眼睛，享受暴雨之后难得的宁静，一直到黎明的到来。

小人偶起身的时候，天才刚刚露白，而她也到达了一座小小的城市，相对于之前的小镇来说，要发达一些了。

城里比小镇要喧嚣得多，经常能听到路边摊位上的小贩的吆喝叫卖声，还有一些骡子的踏蹄声，货物倾倒的沉闷声，铁匠铺里乒呤乓啷的声响，一些餐厅酒馆等提供食物的店内碗碟的稀里哗啦，甚者还有当街抢劫与绑架的尖叫声……

总有人会去救那些可怜人的，不是么？

况且她也没有那样的能力，她只会添乱。

纵使有着善良根子的她也并没有多大的震撼与恐惧，可能是没有情绪的原因吧。

只是，当她见到那一头明晃晃的金发，被一个刀疤头揪着，隔壁的同伙们按着少年，不让对方逃脱成功；而那狠戾的眼神投向这边的时候，她就不得不卷入这场纷争之中了。

一把匕首直插过来，小人偶本能闪身躲过，就着那把匕首的方向，一个力道失控的拳头就将领头的打倒在地，从鼻孔流下了一点血；同伙们不顾一切地要架走金发少年，留下了一部分来对付小人偶，另一部分正疯狂逃窜。

小人偶确实没有想到自己一拳的力量如此强大，便对着同伙也试了试，顺便还试了试控制力道；虽然说被刺了好多刀好痛，但还是能够伸展筋骨一拳过去；而那些同伙惊得不行，知道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女孩，索性一起跑开了。

小人偶向着那位金发少年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最后成功从匪徒的手中夺下了他，但也只是任凭那些可怜又可悲的家伙躺在了地上；而金发少年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要让王室来惩治这群亡命之徒，再看一眼小人偶，瞬间就震惊了，紧紧地抓着Zero纤弱的手臂，生疼得她心中催生了愈发愈剧烈的怒火。

她生气了。与此同时，她胸口所藏着的怀表，已超出了“1”的范围，甚至已接近“2”。

他颤抖着后退，嘴中念念有词，小人偶听不清，只是听到他的嘴里有提到她的名字。

“你，认识，我？”

“不，不可能，我只是看着你想起曾有的一个故人罢了。”

确实，自己是人偶，怎么可能有人会认识？

但他好生眼熟……算了，也可能是一些错觉吧。

小人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告别了金发少年，朝着一个陌生的方向前进了，只留下矛盾的金发少年在原地。但到最后，他好像放下了什么，转身离开。

“希望永远不会在王宫里见到你。”

小人偶来到了一家面包店铺，请求掌柜收留自己来当学徒做面包，不需要提供吃的，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技之长的同时，有一处容得下自己的地方。

她并不打算一直安分待在这里，等到她厌倦的时候，她还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毕竟时间还长着呢，只要她的躯体不会消失。

掌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女孩。这个条件开得实在是太好，但这个年龄的小家伙不吃多一些的话，怕是很容易就倒下了。

“小姑娘，你这样子的话，可是很难做好工作的噢？”

“我，可以的！请您相信我，也请务必收留一下我吧！我暂时不知道自己的去处……”

练习了一段时日，她的舌头也终于捋顺了，可以说出一段流畅的话。

此时的她越来越疑惑，为什么自己能够说话，这难道也是那位创造自己的人偶师早就设定好的？

所以我并不是被丢弃的吗？

看来那位人偶师，可能早就想让自己有独立的能力了吧？

小人偶乐观地想道。

她越来越有着成为人的欲望了。

说不定，以后还会拥有一颗造出来的心脏呢。

掌柜叹息。这样大的孩子，无依无靠，要不是会劳动的话，他也没办法养得动她。

毕竟这家店铺大多数的钱，都流入了东家的手里。而他既是掌柜，又是一个面包师傅，和手底下的两三人一起劳作。

小人偶很能吃苦耐劳，这让掌柜很是同情，但他也仅限于同情。

他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起，又怎么养得动一个看起来命不久矣的小女孩？

小人偶当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更加卖力地搓着面团，等待着它们的发酵，再放到厚厚的大锅里或者石板上，在炉子下面生起了火，铺着沙子，奠定高温……一会儿，面包就烤好了，而她迅速换了下一批，马不停蹄地干着活。

另外三个人正庆幸着不用干太多的活，而掌柜对小人偶更加感到心疼，偶尔见到她呆滞的时候，会去帮她那一边一起搓面团，收收烤好的面包，让小人偶休息一下。

对于小人偶来说，自己一个就够了，如果有愿意帮忙的，那就更好了。

他们就这样又度过了枯燥而平凡的三个月，但因为有小人偶，也没那么无趣了。

这一段时光，另外三人也被小人偶的乐观感染，干劲也跟上了；这家店铺的生意靠着勤奋与制作技术革新，越来越多的顾客成为了这里的回头客，即使都是些底层的老百姓，但店方与买方其乐融融，这段时日几乎没有出过任何的冲突……

这种苦中作乐的日子，一直等到五人攒够了店铺的钱，而出面谈判的掌柜却被东家夺取钱财，殴打致重伤的时候。

当小人偶赶来的时候，他已经无力回天。

一颗泪珠滴落在掌柜那已经发白的脸上，也没办法起任何的作用。

小人偶并不想要因为这样获得悲伤的情绪。

她不知道东家是如此恶心的封建吸血资本家，但再多说也无妨，因为身为一个看起来只有八岁小女孩模样的人偶，无论如何，他们四个相对年长的人都是不会让她去谈判的。

另外三个，也只是十余岁的底层少年，各个枯瘦不堪；掌柜正值三十，相对沉稳与力气壮，而他在知道可能一去不复返的同时，又带着一丝天真，希望真的能够将店铺买下。

没有他们，一样有人迫于生计要来打工。这东家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更何况根本就没人敢来给这个穷苦的掌柜说话？

一气之下，小人偶不顾暴露身份，将东家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将东家的积蓄全部扫空，但还是没能解除她心中腾腾燃起的怒火。

小人偶擦去了眼中的泪水，顺着三个伙计的话，找到了掌柜的家里。

掌柜的妻子因为难产去世了，只留下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Eartha，在厨室内操劳着。小人偶收起眼泪，往前走，告诉棕发的小女孩，她的爸爸让她和自己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