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圆月镶嵌天边。明月正中,出现两个黑点,越来越大,变成两个影子武士。他们各持兵刃,斗得难解难分。那是大难雄夫和慕容绝的黑色魂识。他们的魂识已经可以脱离肉体存在。因此行动速度和刀法速度都是魔鬼般的境界。当今天下,几人能是他们的对手?
举国百姓,都能在家门前,看见猎命师和武魂师的魂识决斗。两个人影围绕金色月饼缠斗,身速越来越快。魂识决斗需要吸纳天地间的魔能。两人的肉体站立不动,面色铁青,袍袖如风鼓胀飞涨。
天地间狂风乍起,到处是飞沙走石。大难雄夫使出岩磐不动之身,脚底的岩石破碎成灰,形成微型坑穴,双脚深深嵌入岩石,达两寸有余。
慕容绝以刀拄地,面容痛苦扭曲。今夕决战,他又失败了。
慕容绝将武士荣耀,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突然崩溃,彻底发疯。那样的狂笑,竟然让战场的士兵,都能听到。
不论猎命师还是武魂师,练到九段,若要继续进步,难如登天。很多武者最后因为过于执着,而陷入“偏执狂”。
作为大燕国第一武士,慕容绝拥有蔑视世人的强大实力,拥有华美的住宅和不菲的财富,拥有娇美的妻妾。可是他并不幸福,只因为眼里只有“天下第一”。
慕容绝发狠道:“我这一生击败无数对手,在遇到大难雄夫之前,从没有过失败。”
大难雄夫微微一笑,淡然道:“我跟你恰好相反,输赢并不重要。武者修练进阶,只图享受过程。”
慕容绝跟大难雄夫决斗过三番,竟然没有一次能赢。他承受不起如此的失败。要麽成为天下第一武者,要麽不该活在世间。他终于发疯了!
慕容绝魂识飞散,长啸气绝!他的魂元如此之强盛,以至于临死前的笑声,令普天下观看“圆月武斗”的百姓莫不变色。人们都说那是魔鬼般的狂笑。
轩辕勃看到后,叹息道:“大难雄戒免了色欲与权欲,故而在武境修练,超过了朕。牛仙客更加清心寡欲,比大难雄进步更快,故能成仙,寿命也必然更长。朕这一生,止步于九段五级,随时面临劫崩,只怕难以修成上仙了。”
大难雄夫和慕容绝的“圆月武斗”,被后世的史官,载入了史册。
卫国大战结束时,只在白鹿原上留下遍地尸首。魔云散去,战场恢复平静。一曲“诸神黄昏”,在白鹿原废墟上,久久飘荡,宛如无家可归的游魂野鬼。
最后的敌人史朝义已被轩辕勃亲手斩杀。孤竹笑率领的亡国奴队伍,已随远征军进入燕国后方,带着复仇的怒火,取得两次大捷。燕国内部分裂成四部,无力再战,胜利已然在握。唐国和燕国决定罢战言和。孤竹笑派飞骑入京,请求皇帝兑现诺言,支持孤竹族建国。大臣们有的反对,有的支持。有熊氏敬畏天道,遵守诺言,决计帮助孤竹族建国。毕竟都是龙的子孙,还能作为唐国藩篱,抵挡各部狼族的侵略。
慕容狮见燕国大势已去,只好无条件签订和平协议,并归还占据八十二年的燕云六郡。唐国也承诺退耕还林,给五大狼族栖息地。这场战争死伤无数,给人类带来灾难的同时,也让帝国人口繁衍得到限制,缓和跟狼族的关系。
漫长的暗月终于过去,魔云散尽,日色恢复了正常。
孤竹族夺取燕国十多座城堡,与大片土地,在龙城一带重新建国,虽然域内只有四十多万人口,但足以抵挡南燕。武宗许可孤竹建国,作为大唐的北方屏障。同时允许令支族,在唐国境内,建立令支国,面积相当于一座县城。
孤竹令支两族,帮助唐国击败燕国,武宗也兑现了承诺。在皇帝看来,许可建国,就当作是对两族功将的封赏。但大臣李吉甫上表,提请蜀郡建国,却被皇帝严厉斥责。唐门牢牢掌控蜀郡,就缺一个蜀国的名分。这个名份,无论如何,朕也不能给。
轩辕勃许可孤竹族建国,还割让令支县城,让令支族建国,这让唐门长老非常不满,私下里指责皇帝昏庸。
唐雄就说:“皇帝老迈昏庸,今日许可两族建国,两百年后,孤竹令支若人口繁茂,未必没有扰乱天下的可能。”
唐子龙叹息道:“咱们唐家功劳最大,可惜蜀郡建国,却不获皇帝允许。”
唐子虎也道:“圣上亲近外族,却疏远本家,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轩辕勃带领文武大臣在白鹿城,接受燕国的受降仪式。
慕容狮于是跪地,手举降书,谢恩称臣。“为了慕容美,朕便留你一条狗命。”
有的唐门武士不理解,私议道:“陛下怎可纵虎归山?”“杀了他!杀了他!”
慕容狮满头是汗,两股战战,不敢仰视皇帝。
有熊氏没有理睬愤怒的杀意,心道唐门武者越来越胆大了,因对两边武者笑道:“弈之道,在和不在战。唐燕两国和平,有利于百姓。尔等不要聒噪。”
武宗招手,让慕容狮过去。慕容狮便膝行至武宗近前。
“狮子的胃口太大,朕不喜欢。给你赐名叫‘永忠’,你日后就叫‘慕容永忠’。”
“朕不杀你,不是因为你的嘴巴甜,而是因为你的妹妹。朕这辈子欠她的委实太多。朕不忍心,看到她丧失所有的亲人。饶你不死,算作补偿罢。”
慕容狮跪在地上,叩谢皇帝陛下不杀之恩。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着,眼中厉芒,手掌摁在他的头顶上方。淡淡的金光缠绕着慕容狮,金光凝聚成金锁,套在他的脖子上,细链子则在握在武宗手上。
慕容狮如遭电击,全身冰凉,突生强烈的恐怖感,就像被魔鬼揪住心器一般。他被轩辕勃种劫成功,从此成为武宗的魂奴。
“狮儿已被朕种劫,日后只能永远对朕忠诚,老老实实做一条狗。若有二心,后果自负!”
“奴才不敢。奴才永远做大唐的子民。父王!”慕容狮紧紧抱着轩辕勃小腿,就像当年的慕容山。
“杨贵妃是不会给你的,你就甭想吃天鹅肉勒。”
“只求陛下收了奴才这个不孝之子。愿日后以父子相称。”
轩辕勃不禁哈哈大笑,当年狂傲骄横不可一世的慕容狮,如今只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那倒不必。你比朕大四岁,若要收你为子,有违天道。”
慕容美就站在旁边,看到哥哥跪地乞怜,认仇为父,又气又悲。受降仪式结束,慕容美命人将史朝义和慕容绝的遗体运回大燕,还给史朝义刻香木头颅,安葬于怀王陵。慕容绝则按国士礼葬。
有少陵野老,名杜甫者,因中原战乱流落在巴蜀,忽闻狼寇已灭的捷报,欣喜若狂,挥毫写下千古名句,诗曰: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