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的客厅里此时灯火辉煌,电视机那边的音响被开到最大,放着奇怪的音乐——
“上主垂怜。”
仿佛海妖塞壬的歌喉,第一个字母响起,无与伦比的宗教厚重感就传达而出,冷冽而又狂热,瞬间抓住了小兰的耳朵。
这突如其来的音乐,让她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这是巴赫《b小调弥撒·垂怜经》中,《基督啊,请怜悯我们》的女高音二重唱。”
“我在客厅一侧的书架上看见了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小姐你喜欢贝多芬?”
一道清澈的男声,小兰蓦然侧过身,这才发现在客厅边上的厨房门口还站着一个陌生人,柳叶眉,深邃的黑色眸子,仿佛是一汪潭水,平静而又神秘。
客厅的洁白灯光散落在他脸上,更显得脸庞轮廓分明,嘴角挂着柔和的线条,宛若一位邻家无害的大哥哥。
“贝多芬更像一个戏剧家,他赋予音乐的是意识,就好像戏剧家在剧作中安排他的角色,《田园交响曲》、《欢乐颂》、《月光》、《命运交响曲》,他的音乐就属于音乐本身,无需屈从曲作者的调遣。”
“任何多愁善感,任何脆弱的情绪,任何依靠自觉的东西,对于巴赫而言都属多余,巴赫的作品中,主观情绪统统会化为冷峻的严肃,并且还执拗的坚持着音乐的客观性,严密逻辑,他的康塔塔,他的受难曲,他的协奏曲的柔板中,每一小节,每一旋律优美的乐句,都充斥着冰冷的客观,”
缓缓的走到小兰面前,陌生人的步伐不徐不疾,每一步都仿佛都经过尺子量过,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在鞋柜边还未完全脱完鞋子的小兰,脑海里霎那间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四肢仿佛不听使唤,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来人靠近。
“所以比起贝多芬来,我更喜欢巴赫。美丽的小姐,很抱歉贸然来访,《b小调弥撒》送给你当做赔礼。”
那人嘴角挂笑,很礼貌的微微欠身:“作为最近声名鹊起的连环杀人案的案件实施者,名字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所以你可以叫我亚当,或者是亲爱的杀手先生。”
他的手轻轻地落到对方削瘦的肩上,小兰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怯生生的,但身体仿佛被释放定身咒,动弹不得。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甚至连自己的心跳都可以感受到。
“小兰小姐,请不要那么拘谨!”亚当轻轻地掸去小兰肩上的灰尘,然后很自然地接过她提在手上的书包,旋即飘然转身,将书包放在客厅沙发的一角,宛若闲庭漫步一般,施施然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血液由心脏流变四肢,小兰终于可以自己控制身体了,想到晚间新闻里播出死去女性的惨状,她的大脑瞬间就只剩下“逃,快逃!”这个念头。
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门外移出了半步。
看起来似乎是很正常的反应,一般人遇到这样诡异的画面,恐怕会和小兰此时的表现相差无几,甚至更加不堪、软弱。。。
但是,因为她是小兰,不应该是表现得临危不乱,然后勇敢地冲上去和歹徒搏斗吗?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就显得非常奇怪了,而小兰本人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