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淬体诀，又在树上和地面打完大小连环。

萧九站在了水桶旁，手掌平按水面。

“扑！”一声轻响。水面轻微的晃动一下，复归于平静。

萧九缓缓提掌，掌心粘着一个水柱，十公分粗细，长约三十公分。萧九翻掌向上，这根水柱也向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另一只手如前动作，也从水桶中提出一根水柱。

萧九没有兴奋，也没有激动，甚至连高兴都没有。

他的心情很平静，做不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很期待。但当他能做到的时候，却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仔细的观察着掌心的水柱，观察着掌心发出的力是什么形态的。

力是可以有形状的，他心中想道。

他把手向身体两侧伸出，掌心向前，水柱平行于地面，“去。”他心中念头动了一下，两根水柱落向地面，“砰！”两根水柱在地面弹了一下，“哗”的一声散掉了。

他又站在水桶前，“扑、扑，”两声轻响，两根方形的水柱又被他提了出来。他翻掌向上，仔细观察。

然后放在地板上，退后几步。“爆！”他低声轻语。“砰、砰！”两声闷响。两根方形水柱猛然炸开，化成两团水箭向四周射出。有几根射在地面的石头上，竟然发出金石之声。

众人静静的看着，都没有说话。

萧九没有丝毫的兴奋，他走回水桶前，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练发力。

......

下午，归真观的九大弟子都没有外出，都静静的坐在大殿里。

萧真人站在前面，看了一眼九个徒弟。他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一个太极图显现出来。

他开口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坐在前面的萧九说道：“师父，这是太极。”

萧真人和声说道：“你再细看，这仅仅是太极吗？”

“你们也看一下。”萧真人对其它八人说道。

萧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太极图。初时太极图是静止的。但慢慢的太极图动了起来，阴阳鱼开始慢慢的转动。萧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在他的眼中，太极图越来越大，阴阳鱼越转越快，但不管怎么转，都是围绕着一个中点。

萧九觉得自己越来越小，慢慢的进入了太极图。阴阳鱼消失不见了，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初时，他心如止水，静静不动。但黑暗久久不去，他开始心生慌乱，他四处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他的心开始往下沉，越沉越深，他感觉四周一片冰冷，心中生起深深的绝望。这是一种比死亡更难受的感觉。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内心快要冻僵的时候，一缕亮光划破了黑暗，他感到了些许暖意。渐渐的，越来越亮，越来越暖，他睁开眼睛四处张望，到处都是亮光，什么也看不到。他仔细的寻找，想要发现什么，但什么也找不到。他心生不安。亮光久久不褪去，他也越来越热。慢慢的，他心生烦躁，他又等了很久，心中越来越烦躁。

就在他感觉自己心中和身上快要起火的时候，亮光之中有了一抹黑色，他从那黑色中感受到了一股清凉。这抹黑色越来越重，越来越大，遮天盖日。慢慢的亮光完全消失了，天地重回黑暗。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继续，四周一片冰冷。他的心中又生出了绝望。

就在他快要冻僵的时候，一缕亮光划破黑暗，光明回来了。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天地间越来越亮，越来越热。萧九的身体和精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苦不堪言，恨不得黑暗马上回归。

寒冷和炎热他还能忍受，但他实在受不了那种长期的黑暗和光亮。适当的黑暗可以让人休息放松，适当的光亮可以让人充满活力，但长期的黑暗使人绝望，长期的光亮使人发狂。

他喃喃自语：“这是不对的，这太极端了。不能只有阴，也不能只有阳，这样不均衡。”

他刚说到这里，“唰”，他从太极图中脱离出来，太极图仍在他的面前慢慢的旋转。刚才的一切如同一场梦。

萧九看着太极图，自言自语道：“万事万物贵在和。”

他再仔细的看着太极图。太极图越来越大，他从中看到了蓝天和大地，看到了高山和流水，看到了陆地和海洋。

他又进入了其中，他站在一座高山上，看着山下的风景和乡村、农民。看着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看到春天农民伯伯把种子播种。看到种子在慢慢的发芽，生长，遍地浅绿。夏天到了，树木郁郁葱葱，田野里一片绿色的海洋，庄稼长的更高了。秋天眨眼即至，庄稼成熟了，农民喜笑开颜，高高兴兴的把粮食收回了家。

他看到有人结婚了，人们欢乐喜庆，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一年后，一个新的小生命诞生了，年轻的夫妻乐的合不拢嘴。几年后，小家伙长大了一点，要上学了，父母开始为他操心了。

家里的条件不太好，年轻的父母开始有意识的省钱，为给孩子上好学校准备学费。商场里，丈夫给妻子选了一件很漂亮的衣服，还有几盒化妆品。年轻的妻子拿在手里，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放下了。

她对丈夫温婉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还年轻，用不到这个。”丈夫看着她眼角的细纹，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说话，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十几年过去了，儿子长大了，毕业后在外地上班，每年过年才回家一趟。五十多岁的母亲每到年底就喜欢到村口等儿子回家。就像等儿子小时候放学一样。

儿子工作还可以，收入不错，每年回来都会留下一笔钱。夫妻二人的生活这才有所改善。又过了几十年，妻子病重，弥留之际，丈夫拉着她的手，哭的像个孩子，万般不舍。他哽咽的说出了在心里压了大半辈子的话：“这辈子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妻子勉强的摇了摇头，笑着说：“人这一辈子，不能只为了钱活着，自己开心就好。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要走了，我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她还是那样的温柔似水。丈夫哭的撕心裂肺。

萧九站在高山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春华秋实，看着他们的生老病死。偶然间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他抬头四顾，有点茫然，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不对不对不对，只站在这里好像不对，世界上不只这么点人。”他很不安。

他看向远方的城市。心念电转间，他站在了城市的上空，这是清晨，公路上，车水马龙。市场里，人流涌动。人行道上，行人匆匆。

繁华的都市，紧张的节奏，处处都充满了浓重的生活气息。

他静静的看着，从早到晚，从艳阳高照到华灯初上。夜已深，但很多人还没有睡，有在公司加班的，有学生在深夜学习的，有在街上吃宵夜的，有在匆匆往家赶的。萧九站在城市的上空，静静的看着。从深夜站到了太阳升起。

“不对不对不对，只站在这里也不对。”时间不长，他就有了不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