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如果对多年前的她,某些情感是真实的。那么,这多年后每每又在梦里出现的,定是来抚慰我这千百回挥之不去的心之迷恋。而今,把一次次魂牵梦萦的思想撷取出来一段,放在小说的前面作为它的引子,这应该更能体现出故事的由来与真实性了。)
以后,再没有碰到过这么一位优美的女子了。
昨夜,哦不!应该是前晚了。又一次梦见许多年前的她。那是正值青春妙龄的她,芬芳多姿,好看至极的如花儿一般的女子。
女孩儿姓徐,她可是我在这座城市里见过的最美的一位女孩儿。她的漂亮,像水仙花一样不容褒贬。平素里带着三分的清高,做事时守着八分的规矩,不仅让身旁的我看了喜欢,更有许多的客人算计着她当班的时间,才会来店里消费。
与其在一起工作的几年时间里,虽然个人层面的交集并不算多,但相互欣赏的感觉却是一直都在。有时看似无意且还轻便的一个动作,其实在现时想来,哪一件不都是在个人心里,是蓄谋了已久的。
她的清高,并不是纯粹地拿自己的冰冷来回应别人,而是始终以规范的服务举止打消别人过分的热情。但她与我的每回目光投射,看似都是自然的从对方的身上挪开,而实际上,那都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才装得出的那种平静。分秒其间,足够玩味。
那年五一,女子旅行结婚了,欧洲十五日游。这对于当时的年轻人来说算是十分奢侈的了。
半月的分离,都是在巴望中一天天地度过来的。待她上班走到我的眼前,与我讲了许多在她看来属于新奇的事情时,这边她讲的细致,那边我听的也是认真。说话的时间里,每能嗅到她身上好闻的香气,我有偷偷狠命地呼吸,想把她那如兰气质也吸进肺腑当中。现在想来,那种略有卑鄙的作法,被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我,给掩饰得可谓滴水不漏。
那天,她把她自己从做姑娘时,一直到这次旅游结婚所拍下的所有照片都捧到了我的跟前。满满的三大册,我一页页、一张张细致地翻看,她坐在我的身边,不时的给我讲一张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其间,她说让我选几张喜欢的留下来,我一遍遍地翻看,最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抽出三张,放进了自己西装的口袋。记得那天,我偷偷把照片带回家,趁爱人第二天早上去上班了,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它放好,可找来找去最后只有藏在书橱书页的夹层里。当男人与女人之间有了相互欣赏,当青春与青春之间不时有突破日常的碰撞,有一种看似说不清白的细致情愫,其实早已经悄然萌生。
记得数年之后的一天,我又特意选择妻子不在家的时候,想把那些照片再翻出来看看。结果,我把书橱里的书一本本全抽出来找了个遍,也不能见着踪迹。最后,只在一本厚厚的《唐宋词选析》里找到几张我与其她女孩子的合照,但都已被剪得只剩下我一个人所占的部分。其实,这许多年来,我们对这件事情一直都心知肚明,但却只字未提有关于那些它的事情,也算是相敬如宾地走到了今天。
再提那女孩,即便分开再没有见到过,心里也时常有记起她。这般秀美的一位女生,像一朵雪莲花长在我那看似荒凉的心地上。也可能,正是因为心上有过她的存在,所以她留给我的回忆与思想,与这时间一样,日久反而意味更为深长。
转眼间,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人也从青涩走到了成熟的阶段。作为一个男人,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身形不再年轻而生烦恼,却每每忧虑十几年对于一个女孩子会是怎样的不留情分。无数次想象过,青春貌美的她后来会变得怎样。她会如其他的同龄女人一样变得市侩吗?她会因为家庭孩子的累赘也变得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吗?分开的这十多年时间里,心里是多么希望她还能美如当初,令每一个见到过她的人,犹如我一般的着迷。
前夜,我又梦见她了。只是她一直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我只远远的、站在旁人的身后。即便是在睡梦中,我亦在意自己因一段时间来的苦累,而显憔悴的身形。我是不想这许多年后的第一回与她碰面,让她看到我的狼狈。我有偷偷地留意她的脸了,那脸和身形一点也没有变,漂亮的眉眼里依然带着矜持、与不屑。然而,好梦不长久。便是在梦里,我亦懊恼,光阴它怎就这般的忙碌,连许我给她打招呼并留个联系方式的时间都不充分。我的梦醒了,与她的线索也又一次没续上,当时,可谓是懊恼之极。
我是心想,这个世界上的美好之物本就不多。而今,尚能有一美好之女子时常出入于自己的心田,随着我的心事浮沉忧乐,给个念想,多份牵挂,怎么样都算是再好不过了的一种人生。
真的,读者诸君你莫好笑,你若也有一份至情至爱伴随着自己走过这生命岁月,我想,那种喜乐忧苦,必定能给这份心意增加无穷的趣味。
世间情事风物,无不扰人烦心。其中,以爱而不得,为最伤人。
三月的玉带河,早已走出了冬的包裹,两岸风姿各异的柳树,亦早早发出春的信息,细长的枝条在清澈的水面上尽显少女般婀娜曼妙的身姿。有人说,杨柳本就是这座城市的名片,对的,它就是这座城市的风骨,秀气、还多情。
玉带河是这座城市刚刚开展河上游览线其中的一小段。每天,有从御码头发过来的龙船载着游客兴致勃勃地来回经过,城市的喧嚣就在那丈八外上演,而幽静与世外的感受就真真切切地在这几米之下的河面上荡漾开去。此刻,一艘游船正悠哉悠哉的从不算宽阔的河东头压浪而来,航行到严少所站的栏杆前,水面由于船身的排挤荡过来几波不大的浪头,发出轻微的拍撞河墙的哗哗声。
船再往西,将穿过不远处的一座石拱桥,半圆形的拱洞如同历史张开来的一张大口,任色彩艳丽的船身游进它那灰暗的口腹。出了拱桥再往西去,拐两道不算急的长弯,一片开阔的湖光山色便呈现开来。
严少一动未动地目送着游船从自己的跟前经过,望着被船蓬推往两边的柳条,想象着刚才船舱里那阵阵欢声笑语的一幕,心里冒出一句不知算是诗还是句的感叹:“匆匆如水流,素面如潮过。风迎东面去,好景在西头。”
严少今天望向玉带河的眼神,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专注。但他的这份专注,却是空洞的,因为他没有带入一丝的情感去承揽它。也大概是一个人始终一个姿势保持的久了,它会形成某种程度的惯性。严少感到接下来他的哪怕一个转身或是离开的动作,都需要自己先提前起心动念了才能够得以完成。
这是一个岸上人,与一片河下水之间的对视。一个像是要投下去自己全部的身心,以让那份身心有个着处。另一个则像是要把这投进来的身影捧在手心,然后再举回去。知解心意,便是传神。
严少是做到了入神,却不知道这河水也是一般,能了解严少他现在的心思否。这时,一阵风从那柳条的缝隙间吹了过来,吹乱了他那梳得整齐的头发。他伸手理了理,然后,把目光投到更远处的对岸。
玉带河是严少得空闲时,最喜欢来走走逛逛的一处地方。河面要比这城市的道路低下去许多,从沿河的任一条街道往堤下走,隔不了六八十米就会有用青砖垒砌的台阶可供搭脚,它们是随坡就势,给这条景观河凭添了几分的姿色。
玉带河的北岸,有一段是为了与旅游街区相得益彰而建设的仿古建筑。长长的一条廊道,早有能事者把那些亭台装修成了可供游人休憩小坐的茶榭。一方方回字纹格栅装饰着整个迎水排面,其间如有人在里面走动,就如同置身于一幅画里。
正是这个时候,其中的一处窗口里,一对青春的男女边喝茶、边在说笑,有时是前仰后合,有时又窃窃私语般,这肉眼可见的爱情在古色古香的廊檐衬托下,画面既显古风,而且生动。
大概是站得久了,严少不自主地伸展了一下胳膊。今天,他是没有兴致来欣赏这平时看惯了的美景,也没有兴趣去窥探别个男女约会的隐私,他倒有点羡慕刚才游船上那些游客们的人生悠闲,终不似自己,时有眼前的困惑不得所解。
严少在金帝酒店工作有三年多的时间了。他早已习惯了这儿的一草一木,熟悉那些早上提着鸟笼随处溜达的大爷,以及大着嗓门吆喝着香干臭干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还有他每天都会跨过玉带河上的这座桥,再往北去,过个十字路口,能看见街头上的一座不大的报刊亭。
昨儿,卖报的张老太在严少拿报纸时对他说过,晚报上登了,四月中旬,玉带河及整个城市的内河,都要从运河里抽水过来进行反灌,以提高内城河流的水质、并增加水的含氧量,好在旅游旺季来临时,让外地游客看到这座城市更清丽更秀美的另一面。
而此刻,严少对这些似乎再提不起任何的兴致。他不再觉得今天的河水有多么的不干净,至于河面上的落叶,与河底下的淤泥,与他自己的烦恼比起来,似乎现在的状况更让他感到坐立难安。
他一个人呆在河边,是在思考接下来的人生选择,酒店有意要将他管理的会所拿出来对外转包,这风声最早从集团那边刮过来,酒店李总也不咸不淡地当着别人的面跟严少说了两句,此事说明基本已经实锤。他想,如果现在自己再不早作打算,将来很有可能会比较被动,而上面既然有这个打算还不对自己直讲,就说明有很大的问题是针对他严少本人的。
“严经理好,”严少回了酒店,从五楼的电梯口出来,站在吧台里的朱颜微笑地向他打了招呼。
严少这些天的表现早已让吧台上的两位姑娘看出了异常。朱颜是想用自己的热情焐开严经理的心结,她们的内心是和他一样的焦虑,而严少对于她们所表现出来的热情也回以了态度,他不知是给自己还是给她们鼓劲似的,抿着嘴扬起两边的嘴角,并伸出手摆了摆。
朱颜知道严经理心里头有事。她和徐慧两个人这几天也一样地着急。她们在一起工作这么久了,虽说严少是自己的领导,可平时她们三个的关系是真的默契,彼此年龄相差的也不大,严少是个特别有亲和力的人,她们就稀罕这么一个男人做自己的领导了。两个人背后都说过,自己以后要是处对象,就找像严少这样的,人帅,脾气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