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见他赌咒立愿,说:“既然如此,你点把火烧了你的住处,我才带你去。”那怪物真的搬来一些芦苇和荆棘,点燃了一把火,将那云栈洞烧得像个废弃的窑洞,对行者说:“现在我已经没有牵挂了,你可以带我去了。”行者说:“把钉钯给我。”那怪物将钯递给行者。行者又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说“变!”立刻变成了一根三股麻绳,走过来,将他的手背绑住了。那怪物真的背着手,任凭怎么绑缚也无所动摇。然后又扯住他的耳朵,拉着他说:“快走!快走!”那怪物说:“轻点!你的手太重了,扯得我耳朵疼。”行者说:“轻不了,顾不得你的感受!常言说,杀猪拿吧。等见了我的师父,果真有真心,我才放你。”他们两个半云半雾地,直接转到了高家庄。有一首诗为证明:金刚质地能克木,心猿降服龙归顺。金木相顺皆为一,木喜金仁全发挥。主客无间始有奇,三交三合玄微机。性情并喜同心聚,共证西方即无违。
转眼间,他们到了庄前。行者拿着钯,扯住他的耳朵对他说:“你看那厅堂上端坐的是谁?那就是我的师父。”高氏的亲友和老高自己,看到行者把那怪物背绑着扯着耳朵过来,一个个兴奋地迎接到天井中,说道:“长老!长老!他正是我家的女婿!”那怪物走上前,双膝跪下,背着手对三藏叩头,高声说道:“师父,弟子失礼了,早知道师父住在我岳父家,我就来拜见了,怎么又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三藏说:“悟空,你是怎么将他降服过来拜见我的?”行者刚放开手,拿起钯柄敲着地面,喝道:“傻瓜!你说吧!”那怪物把观世音菩萨劝善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三藏非常高兴,便叫:“高太公,拿来一个香案来用一用。”老高赶紧抬出香案。
三藏洗净了手,点燃香,朝南礼拜道:“多亏了菩萨的圣恩!”那几个老人也一起添香行礼。礼毕,三藏上座高坐,教:“悟空放开他的绳子。”
行者抖了一下身体,自己解开了束缚。那怪物重新向三藏行礼,表示愿意跟随他西去。又与行者行了一礼,以先进者为兄弟,遂称行者为师兄。三藏说:“既然你接受了我善果,想要做我的徒弟,我给你取个法名,方便早晚呼唤你。”他说:“师父,我已经受了观世音菩萨的戒行,已经有了法名,叫做猪悟能。”三藏笑着说:“好!好!你师兄叫做悟空,你叫做悟能,其实都是我法门中的宗派名字。”悟能说:“师父,我接受了菩萨的戒行,断绝了对五荤三厌的欲望,在我岳父家持戒吃素,从不再吃肉。今天见了师父,我就结束斋戒。”三藏说:“不行!不行!既然你已经不吃五荤三厌,我给你起一个别名,叫做八戒。”那呆子高兴地说:“遵从师命。”从此开始叫做猪八戒。
高老见他们改邪归正,非常高兴,便命仆人准备宴席,以感谢唐僧。八戒走上前扯住老高说道:“爷爷,请让我把拙荆也带出来拜见公公伯伯,怎么样?”行者笑道:“贤弟,你既然成为了沙门,做了和尚,从现在开始,别再提起那拙荆的话了。世间只有火居道士,哪里有火居的和尚?我们现在来坐下,吃顿斋饭,然后早点前往西天。”老高摆设好桌席,请三藏上坐,行者和八戒坐在左右两旁,亲友们下座。老高开启素酒,斟满一杯,向天地奠酒,然后奉给三藏。三藏说:“不瞒老爷说,贫僧是素食者,从小就不吃荤腥。”老高说:“因为知道老师清心修行,不敢碰荤。这杯酒也是素的,请尝一杯无妨。”三藏说:“我身为出家人,不能接受酒,酒是我僧官的第一戒。”悟能慌了说道:“师父,我自己持斋,但并没有断绝酒。”悟空说:“老孙虽然量窄,无法上坛喝酒,但也没有断绝酒。”三藏说:“既如此,你们两个可以喝一些素酒,只是不许喝醉误事。”于是他们两个接过酒杯。众人按照惯例坐下,摆上素斋。无法尽述盘碗的丰盛,食物的丰富。
师徒们宴罢,老高取出一个红漆丹盘,拿出两百两散碎的金银,奉给三位长老作为途中的费用;又取出三件绵布衣服,作为上面的衣物。三藏说:“我们是行脚僧人,遇到庄子可以化食,到哪里求斋,怎么能接受金银财物?”行者走上前,伸手接过一把,喊道:“高先生,昨天你辛苦带领我师父,今天又招了一个徒弟,没有什么物品可以感谢你,就把这些散碎的金银当作带路费用,拿去买些草鞋穿。以后如果有妖精,多给我几个,这就是我的谢礼。”高先生接过并行礼致谢。老高又说:“既然长老们不接受金银,希望将这些简陋的衣物收下,请略表一点心意。”三藏又说:“我是出家人,如果接受了一丝之赠,千劫难修。只是把席上吃不完的饼果,带一些作为干粮就足够了。”八戒在旁边说道:“师父,师兄,你们不要客气,我与他家做了几年的女婿,就是挂靴子也该有三石米。岳父啊,我的直裰昨晚被师兄扯破了,给我一件青锦袈裟,鞋子破了,给我一双好的鞋子。”老高听了,不敢不奉上,随即买了一双新鞋,换下旧的衣物。八戒摇摇晃晃地对老高行礼道:“向岳母、大姨、二姨,以及岳父的亲人们说声对不起,今天我去做和尚了,没有来得及面谢,希望不要生气。岳父啊,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妻子,只怕我们取经之路上遇到困难,好回来还俗,继续和你做女婿的生活。”行者喝道:“笨货,别乱说!”八戒说:“哥哥,不是乱说,只是担心一时有些差错,不是误了做和尚,就是误了结婚,两边都会耽搁了时间。”三藏说:“少谈闲话,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于是整理了行李,八戒背起,背着白马,三藏骑上,行者扛着铁棒,引路前行。一行三人向高老和其他亲友们告别,投向西方而去。有一首诗为证:
满地烟霞树色高,唐朝佛子苦劳劳。
饥餐一钵千家饭,寒着千针一衲袍。
意马胸头休放荡,心猿乖劣莫教嚎。
情和性定诸缘合,月满金华是伐毛。
三人继续走上西路,月光平稳。经过了乌斯藏界,抬头看见一座高山。三藏停下马,说:“悟空、悟能,前方有座高山,必须小心,小心。”八戒说:“没事。这座山叫做浮屠山,山中有一位乌巢禅师,在那里修行,猪兄曾经拜见过他。”三藏说:“他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八戒说:“他还有一些道行。他曾劝我跟他修行,我没有去罢了。”师徒们说着话,不多时,他们到了山上。好山啊!只见南面有青松碧桧,北面有绿柳红桃。山上热闹的鸟类对飞对语,舞动的仙鹤飞翔。花香馥郁,各种花朵色彩斑斓;青草茵茵,杂草形态各异。涧水奔流汹涌,崖前祥云朵朵。真是一个非常幽雅的地方,寂静中看不到人来往。师父在马上远远观看,在香桧树前,有一个柴草窝。左边有麋鹿衔花,右边有山猴献果。树梢上有青鸾彩凤齐鸣,玄鹤锦鸡聚集。八戒指着说:“那就是乌巢禅师!”三藏纵马加鞭,直至树下。
那禅师见他们三人前来,便离开巢窝,跳下树来。三藏下马拜见,那禅师用手扶起说道:“圣僧请起,失迎,失迎。”八戒说:“老禅师,请行礼。”禅师惊讶地问:“你是福陵山的猪刚鬣,怎么会有这样的缘分,能与圣僧同行?”八戒说:“前年蒙观音菩萨劝善,愿意跟随她做徒弟。”禅师非常高兴地说:“好,好,好!”然后指着行者问道:“这位是谁?”行者笑着说:“这位老禅师怎么认得他,却不认得我?”禅师说:“因为我少见过他。”三藏说:“他是我的大徒弟孙悟空。”禅师笑着说:“欠礼,欠礼。”三藏再次拜谢,并询问西天的大雷音寺是否还在那里。
禅师说:“很遥远!很遥远!只是路上有许多虎豹,难以行走。”三藏恳切地问道:“路程到底有多远?”禅师说:“虽然路途遥远,终究会到达的一天,但魔瘴难以消散。我有一卷《多心经》,共有五十四句,总计二百七十字。如果遇到魔瘴之地,只要念诵此经,就不会受到伤害。”三藏跪地恳求,那禅师便口诵传授了经文。经文如下《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寂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因此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就是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这时,唐朝法师本就有根基,听一遍《多心经》,就能记住,至今传世。这是修真的总经典,是成佛的开示。
禅师传授完经文后,踏着云光,准备回到乌巢去,被三藏再次扯住,坚持要问一下西去的路程。禅师笑着说:“路并不难行,听我吩咐:千山千水深,多瘴多魔处。如果遇到接天崖,放心不要害怕。经过摩耳岩时,脚步要小心。小心进入黑松林,妖狐会截住去路。精灵满城池,魔头住在山中。老虎坐在琴堂,苍狼是主簿。狮子和象统治着,虎豹都是侍卫。野猪挑着担子,水怪在前面等待。多年的老石猴,那里会怀有愤怒。你问那熟悉的人,他会知道西去的路。”行者听了,冷笑道:“我们去了,不需要问他,问我就够了。”三藏还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禅师化作金光,径直回到乌巢去了。长老向上拜谢,行者心中非常愤怒,举起铁棒乱捣,只见莲花开放万朵,祥云护千层。即使行者有搅海翻江的力量,也无法拉住乌巢的一丝藤蔓。三藏看到了,扯住行者说道:“悟空,这样一个菩萨,你为什么要捣毁他的巢窝?”行者说:“他骂了我和师兄,才这样做的。”三藏说:“他讲的是西天的路程,并没有骂你。”行者说:“你怎么懂得?他说野猪挑着担子,是在骂八戒;多年的老石猴,是在骂老孙。你怎么解释这意思?”八戒说:“师兄息怒。这位禅师也许知道一些过去和未来的事情,但不确定他所说的水怪是真实存在。我们就放过他吧。”行者见到莲花祥云,靠近乌巢,只能请师父骑上马,下山继续西行。他们一去,管教人间欢乐少,山中的灾魔却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