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提着行李，郑博文表情和语气依然克制着同往日一样平静，但叮嘱的话却泄露出他眼底暗藏的、浓烈的爱意和不舍。

“就到这里吧，你一会去国营饭店吃完饭，待到牛车回村的点再过去集合。一个人还是不安全，街上走着也冷，国营饭店里暖和一些。回去的路上戴好帽子和围巾，别因为吹了冷风着凉了。……好好照顾自己。”

最后一句话，郑博文是在温舒窈的拥抱里顿了一瞬才说完的。

几乎是在温舒窈抱住他的瞬间，郑博文就松开了两只手里的包裹，回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罩在怀抱里。

温舒窈脸埋在他的胸前，抱着他的背，闷闷出声，“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

郑博文眼眶微红，低头在温舒窈的帽子上，落下轻得察觉不到的珍重的一吻，声音略有些喑哑，“嗯，保证完成任务。”

开往南市的公交车，在冬日的县城街道里逐渐远去。

温舒窈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尾消失在街角，才顺着落叶几乎掉完的林荫路，独自向相反方向的国营饭店走去。

————————

冬去春来。

在《榆林》系列的第四册《榆林春光》也全部完稿，寄往京市以后，温舒窈的知青插队生活也即将接近尾声。

温家父母最新的来信中，已经将签字盖章的友谊商店招工表寄了过来。

现在就等公社知青办接到京市的通知之后，再拿着大队长的介绍信和京市的招工表，去办理回城手续就行。

除了她，韩宇华和卫军、孙伟明三人也前后收到了家里寄来的招工表。

韩宇华是回他爸所在的京市机械厂，卫军和孙伟明是被京市海军后勤运输队招工。

公社没下达正式通知之前，四人除了彼此，谁都没告诉，以免节外生枝。

直到在大队办公室领到公社开具的户口转出证明，和大队长签字盖章的介绍信，几人才向知青点的众人，以及扫盲课的社员同志们，告知了招工回城的事情。

冯秀兰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就失态地惊呼出声，“不行！”

尖锐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

“秀兰，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曹桂英开口解围道。

但冯秀兰沉浸在这个消息的冲击中，没有接收到曹桂英的好意。

辛苦伪装了两年，本以为持之以恒，总有一天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没想到还没让卫军喜欢上她，他就已经要回城了。

她不能接受这种所有兢兢业业的付出和努力，最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她殷切地看向卫军，但卫军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领着孙伟明径直回了宿舍。

其他的知青也从冯秀兰的异常表现里，看出了她的真实心思。

有人内心唏嘘，有人内心嘲讽。

有人则是收回了自己此前对温柔又热心的“冯秀兰”滋生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