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芳继续道,“我们家自然是不答应了,全了他们家的风水,我们家怎么办?于是这事儿便僵持下来,没个定论。是以我爹也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东京城里有位秋老大人致仕回乡,带着家人回宿州定居,这才修的这园子,可即便是权势通天的大官儿,也不能强占老百姓的宅邸罢?所以,阿爹便将这事儿交给阿兄处理了。”
傅嘉鱼在脑子里搜寻了一番,秋老大人,致仕回乡。
看来这位姓秋的大人便是当年誉满东京的文渊阁秋大学士,做过几年天子之师,也算得了善终,是个难得到老还留有清名的清流大儒。
谢流芳道,“本来两家为了这事儿闹得不太愉快,交给阿兄处理后,事情也不知怎的,突然变得顺利起来,后来我们才知,秋家负责此事的是秋大人的嫡孙女儿秋大姑娘秋宜,她故意扮作男子,与我们阿兄你来我往的交手了半个月,没想到不小心被阿兄发现了女儿身,之后,秋大姑娘也不知为何,没来由的就放弃了东南角的院落,是以……我们家的院子现在还是完整的,可咱们阿兄的心,从此就好似缺了一块儿,再也不完整了。”
傅嘉鱼听得一脸疑惑,“怎么就缺了一块儿了?”
谢流芳再次叹气,“阿兄喜欢秋大姑娘,也不是没有过妥协,让阿爹请了媒人带着聘礼去秋家提亲,只要两家结成姻亲,别说东南角的院子,便是整个谢家的宅邸,阿兄都能给出去,何况两家宅院还能开个小门儿连在一起,方便日后走动。”
傅嘉鱼盯着谢流芳,“这样不是很好么?”
谢流芳瘪瘪嘴,“若事情当真这么美好也就算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秋家的园子如今还坐落在谢家旁边,里面全漆黑一片,空无一人,“秋老大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拒了阿兄的提亲,还扬言,即便不能全了秋家的风水,也不会让秋姑娘下嫁到我们这样的人家……我真是没想到,秋家自诩清流,秋老大人也是当世大儒,读遍诗书,怎的就心怀偏见,觉得我阿兄不是良配?阿兄那日跪在秋老大人面前,真心恳求秋姑娘出来一见,结果……”
傅嘉鱼心脏微微揪起,“她出来了么?”
谢流芳点头,语气嘲讽,“出来了,还不如不出来。她出来后,神情冷淡,告诉阿兄,她当初不过是虚情假意骗他而已,让他莫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妄图攀附秋家……呵呵,多残酷的话啊。阿兄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一会儿秋姑娘……然后自己起身离开了秋家,回家后,阿兄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三个月没出来,是后来,秋家离开了宿州,他才渐渐出现在人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开始接手谢家在宿州的生意,从此,家里就再没人提过秋家二字了。”
傅嘉鱼听得眉心紧皱,那么好的阿兄,不该受那么大的侮辱。
谢流芳冷冷道,“听说秋家在阿兄离开后,立刻给秋大姑娘安排了一桩亲事,没过多久,秋姑娘便嫁去了东京,现在都没回来。”
傅嘉鱼一时无言以对,“世间之憾,莫过于此。”
谢流芳轻哼,“我才不觉得遗憾,商户怎么了,怎么就配不上他大学士家的姑娘?我们阿兄只是因为身份不能科举入仕,可他文武双全,通读史书,满腹经纶,生得面如冠玉,不比那些王孙公子差,那秋大姑娘眼高手低,玩弄阿兄感情后又看不上阿兄,是她配不上阿兄,她既嫁了人,那我们阿兄便只值得更好的姑娘来配,不遗憾,一点儿也不遗憾!”
傅嘉鱼轻笑一声,“好了,我说一句,你说百句,我如今这些努力,不就是为了让谢家子弟日后能光明正大去读书去科举么。”
谢流芳担忧道,“真的?可人们对商户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了的,就算我们去读书,去考试,也会被富贵人家的孩子嘲讽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