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沉吟了片刻,再睁开眼,里面光彩矍铄,哪里还有老病之态?
“可是弈儿,你要清楚,越国腐朽,一击即可击碎,过了天沐关随时都可探囊取之。”
“难的是便是南北得以一统,这一国两境,一道阴山之隔,千山万水,百座城池,百万百姓。”
“伐越之后,你身上背的担子便会更重一倍。”
“越国如今已是一盘散沙,若想重新理出个模样来,不是易事。”
“还有罗刹……多年来我们三国鼎立,哪一方都不敢大动干戈便就是因为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今就算我们撷取越国如同探囊取物,可罗刹定是会惧于我们两境稳定后再向他们发兵。”
“若你亲自率兵定是所向披靡,可孤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几年了,你迟早要回来稳坐朝纲的。”
话说得多了,梁帝又开始咳嗽,姜湄闻声而至,坐在床头为他顺气。
梁帝见姜湄头上包了巾帛,脸上也没点血色,有些心疼。
姜湄温婉贤淑,阿月怀梁弈时,他曾与阿月探讨过,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
两人都盼着是个玉雪可爱的公主,因为阿月性子活泼热烈,他们便盼着往后女儿的性子能沉稳些,乖巧些。
这样两人吵架时也能有个和事佬。
没想到最终肚子出来的是个浑小子,从小就能把爹娘气得跳脚。
姜湄来到丰都后的这一年,梁帝发现每多了解她一分,便多喜爱她一分。
梁帝勤政,阿月仙去后他去后宫去得也少,和两个女儿算不上有多亲近。
况且月璮与云襄,一个话太多,一个话太少,都不大对他的脾性。
在得知姜湄与梁弈是真心实意的两情相许,他也就把姜湄当女儿看待了。
也是有了姜湄时不时的进宫陪伴照料,他才真正理解了为何阿月说女儿是贴心的小袄。
没与阿月诞下一个同她容色一样姝丽的公主,也是梁帝此生的遗憾。
不想老了却借上了儿子的光,有了个长相脾性都跟仙女儿似的,还孝顺有趣的儿媳。
“湄丫头,刚进了皇家的门,就遭了这么大的罪,苦了你了。”
姜湄咬了咬唇,哭过后的眼皮还有些肿胀,附和了梁弈方才的话。
“父皇,儿臣赞成殿下整顿发兵伐越的想法。”
“梁越两国交恶已久,今朝越帝能与梁煜合谋,明日便可能联合西凉、吐蕃、罗刹。”
“况且任他与文太后在位一日,越国山河百姓便多历一日火炙。”
“若再等个几年,再拿到手里,可能就从沙砾碎成细沙了,想捏出个形状来,要花费的是更多时间与精力。”
“越国历史悠久,矿产丰富,土地肥沃,前人开辟的运河通达。”
“梁国民风开化,兵强马壮,又有明君治世,若南北能得以一统,广罗人才,假以时日必能呈出古往今来最恢宏之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