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意为合二为一的两块玉石,双玉合并,击声锵鸣,寓意是好的。
他出生时,梁帝还未登基,身为皇长孙,却并未得到长孙降生应有的欢庆赞礼。
只因他的出生是一场预谋之内的“意外”。
当时身为太子的梁帝一心周游列国,却也到了纳妃的年纪。
因为与蚩丹微妙的关系,按理说太子妃这个位子自然是三年后要嫁过来的那位蚩丹小姐的,梁帝也不能先纳侧妃去下蚩丹的脸面。
可是又不能让蚩丹那位生下皇长孙,不然于情于理这位嫡长子都是该继承大统的。
于是梁珏的母亲便成了这桩政治博弈中的牺牲品。
她原本就是梁帝的通房丫鬟,职责便是白天照顾主子起居,夜里伺候主子习学婚后房中事。
以她的身份,承了宠是要喝避子汤药的,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怀上了孩子。
天家开恩,说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有了就留下,梁珏才得以降生。
正妃侧妃还一个都没进门,生养了长子的通房也不好抬位份,母子二人在府上的处境很是尴尬。
但梁帝对于这个孩子的管教还是上了心的,通房不得自己养育皇子,梁珏自打记事起,就是被下人照料起居饮食的。
起初梁帝还每日来看看他,后来等到二皇子梁衍一落地,安了蚩丹心思的梁帝就出游了。
梁帝派了不少人照顾保护梁珏,也准许每日与他生母会面,可因无父母疼爱而早慧的梁珏却渐渐明白了自己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生来就是为了牵制蚩丹与梁衍而设的一道障碍。
梁帝是尽了义务,派人保全幼小的他不为王氏所迫害。
可一个无宠的皇子,不可能指望这份隆恩能庇护自己一生。
他要做好这枚钳制敌帅的棋子,时刻替自家主将盯好对方蠢蠢欲动的马卒,才有资格稳坐在这盘棋局上,保全自己。
既然一时无力与其相抗,那便隐忍藏拙,韬光养晦。
他若早露锋芒,无异于触及王氏逆鳞,定想尽办法害他。
为此他放弃了习学大梁男儿最为重视的骑射功夫,冬天浇冷水,夏天晒烈日,只为给自己营造一个文弱的人设。
他不与其他兄弟姐妹一同玩耍,他们也因为他的出身和“孤僻”不待见他。
他倒是乐得安宁,王氏因为梁弈在皇子中样样出彩,已经把全部注意放在了那边,没人再多花心思在他这个徒有其名的皇长子身上。
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钻研苦学之上,宫内藏书除了佛经外,没有一本是他没翻阅过的。
他渴望过亲情,命运使然却不可得。
书读得越多,他的眼界也就望得更高,父皇也在宫宴上为他安排过与官家小姐相识,可三两句话之间,已经是驴唇不对马嘴,又谈何相悦?
好在那些个官小姐也看不上他,梁弈尚未婚配,再次便是嫁与梁衍做个侧妃,也比嫁他这个宫中的透明人要强上许多。
边关战事胶着,梁弈身陷其中,朝堂局势渐渐被蚩丹操控,梁珏知道,此时磨砺了十数年的剑锋,该崭露头角了。
他天资高,加之十多年挑灯夜读,寒窗伏案,方一出手,便一鸣惊天。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他还记得去御书房献策的那一日,父皇眼中惊诧的光彩。
只是他知道,梁国深陷内忧外患,他弃武从文,便是有心于皇位,也守不住山河。
他只想让梁帝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做那枚搅动风云的棋子,辅佐他属意的继位之人。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的位置该在何处,只是有时候对一切看得太清,也是种悲戚。
尤其是在遇到她之后,让他生平第一次开始恨自己没有与梁弈相争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