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跟妈妈还有三姨坐在后座,副驾上的表姐鼓弄着空调。
一边跟表姐夫抱怨,这个车买的不怎么好,除了贵没什么优点。
等过段时间换个配置高点的,坐着也舒服。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表姐夫,人看起来比表姐大了不少,但是很沉稳。
里里外外一直帮着忙活,对丈母娘,还有这些亲戚都很殷勤。
路上,妈妈跟三姨在聊天,三姨问她:“安安有没有谈男朋友啊,要是谈了就带回来看看”
杨安摇摇头说“工作太忙了,不想谈”
“工作再怎么忙,那也得谈恋爱,那照你这样说,忙的人都不谈恋爱,不结婚啦”
“得抓紧找,现在就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婚恋市场上也有竞争力,等再过几年你再想找,可就难了”
表姐转过头来说:“到时候让你姐夫给你介绍几个,他们科室没结婚的还有好多人,见见面,说不定就遇到合适的了”
杨安搪塞着说“过两天就要走了,也来不及搞这些”
三姨又说:“还是工作的地方太远了,你说一个小姑娘跑那么远干吗,这又不是找不到工作,难道你以后还要远嫁吗?”
这一次妈妈罕见的没有顺着三姨的话催促,只说了句:“孩子大了,由他们吧”
表姐一向做事什么都得按她的心意来,说道:“这事她记心里了,准保给杨安介绍个好对象”
再拒绝就显得不识好歹,杨安含糊的应了声,想着过几天就要走了,再回来还不知道是多会。
到了舅舅家,人太多,一张桌子坐不开,分成两桌,小孩们在一块,大人坐另一边。
大姨、大舅妈、二舅妈,在厨房里忙活,三姨和杨安妈妈也进去帮忙,亲戚多,小孩也多。
大舅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生了两个小孩,大姨家、二舅家的孙子孙女们也都聚成一团,不知道在玩什么,吵的热火朝天。
刚还玩的好好的,下一秒就开始吵架,哭闹着,震耳欲聋的哭声让杨安头皮发麻。
比起表姐,杨安因为在每家都住过一段时间,跟这些孩子也都打过交道。
她过去抱起大姨家表姐的女儿哄着,陪着这群小孩玩。
表姐嫌吵闹,带着表姐夫去了里面的房间坐着,妈妈喊她过来帮忙包饺子,顺便擀皮。
擀饺子皮还是小时候在三姨家住的时候,表姐的奶奶教会的。
那是个为人很精明的老太太,仿佛能看出她在别人家的不自在。
在她总是想要帮忙做着点什么的时候,会把杨安叫过去让她帮着她干活。
甚至给表姐买零食的时候,也常常会给她买一份。
为此杨安很是感激,只是可惜老人在她高中时就因为脑溢血死掉了。
办丧事的时候杨安也去了,不是正经的孙女,她没有穿白衣白帽,只是在袖口别了块白布。
参加完葬礼回来,杨安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半天。
后来只要一擀饺子皮,她就总是会想到那个笑眯眯的老太太。
就好像她也是她的奶奶一样。
洗过手,拿过擀面杖开始擀皮,几个人一起忙活,很快就包好了。
开始吃饭,小孩那桌因为喝饮料又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大人们各自训斥着各自的孩子。
杨安想到小时候在大姨家过年,来了一堆大姨夫那边的亲戚,都不认识。
坐在饭桌上一起吃饭特别尴尬。
离得远的菜总是不好意思去夹,只能吃自己边上的菜。
喝饮料也从来不敢让人给倒第二杯,常常是控制着量。
直到下桌时杯子里的饮料也正好喝完。
甚至于这个习惯到了妈妈身边也没有改过来。
第一次被人注意到,还是有一次周明启把谢同送回家。
谢叔叔带着谢同,妈妈带着她和周明启在外面一起吃了顿饭。
谢叔叔挨着妈妈和谢同,谢同旁边是周明启,而周明启旁边就是杨安。
热菜一道道往上摆,杨安也还是只夹着面前的冷盘。
许是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周明启拿着一个盘子,每样夹了点菜。
也没有说话,只是在别人不注意时推到她面前。
饮料还没喝完,就会自然的给她再续上。
那一瞬间,她的心真的好像被什么击中。
大人们在餐桌上围绕着表姐和表姐夫讨论着结婚、房子、工作、小孩、教育。
她置身其中,却又总觉得格格不入。
这些亲戚关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笼罩其中,难以挣脱,越是挣扎,越会被裹挟其中。
吃过饭,跟妈妈准备回家,还是表姐夫送的她们。
到了门口,表姐从后备箱递给她一个袋子,说是伴娘服。
让她试试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适就让姨妈先改一下,杨安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当伴娘,从小到大就不习惯站在台上。
任何可以被别人注意到的地方,她都尽可能的远离。
她喜欢当观众,喜欢躲在角落,一个人自娱自乐。
回到房间,试了下衣服,有点大后背可以揪起很大一块的空隙。
她想着就穿一下,也不是什么主角,到时候用夹子固定一下就算了。
叠好衣服,躺在床上瞎想。
回到熟悉的地方,常常让她有一种割裂感,物是人非的感慨在这一次回来达到了顶峰。
她不想出去走动,不想看见任何一个可以勾起她回忆的东西。
想着在表姐婚礼结束前就不出去了,顶多接一下弟弟放学。
睡了一觉,醒来就已经是下午了,她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
马文琪打来电话说是已经下班了,程天来让把她叫出来一起吃顿饭。
简单收拾了一下往出走,他们已经在小区门口了,去了一家日料店。
门面装修的不错,档次很高,消费也确实不低。
吃饭过程中,程天来也一直照顾着马文琪,给她递水,剥虾,拿毛巾。
很是体贴,能感觉到马文琪的习以为常。
尽管两个人时不时会因为一些相左的意见拌嘴,但也掩饰不了对彼此的在意。
马文琪拿起一杯冰水要喝,程天来制止她,自己去前台拿回来杯温水。
马文琪生气地说道:“人家日料店就是要喝冰水,你没看见日本人冬天也是喝冰吗?”
“谁管他们,反正开在中国,就得按咱们的规矩办事,中国人还就爱喝热水呢”
两个人坐在一起很难看出是姐弟恋,反倒是显得马文琪更幼稚更孩子气一点。
她想起马文琪曾经跟她说的一句话,你越是被爱,就越是会变得孩子气。
放到她身上果然应验。
他们看起来很是相配,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幸福,真实的不能再真。
看着面前的两人,杨安不由的想到蒋东昱。
这个贯穿于马文琪生命里最深刻的名字。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们彼此像是一对连体婴儿,离了谁呼吸都会缺氧,他们共生共存。
初中时他们就是同桌,在那个男女关系稍微亲密一点就会被一大堆人起哄的年纪,他们开始了早恋。
相比较马文琪的主动,热烈,蒋东昱对于别人的注目显得很是无所适从。
他安静,不爱跟人主动来往,也不喜欢任何社交活动。
但因为成绩好,又愿意帮同学们讲题。
在那个男生普遍嘴贱爱打趣女孩发育的年纪,他显得意外成熟。
偏清秀的长相加上一双长睫毛的眼睛,显得异常忧郁。
好多女生都默默地喜欢他,只有马文琪,以一种万夫莫开的气势向他发起猛烈的进攻。
性格上的大相庭径,行为处事上的迥然画风并没有让他们很快在一起。
马文琪自信、活泼,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能打的一片火热。
就连跟老师在一起也可以从容的开玩笑,她聪明,却总是不愿意在学习上费心。
一开始跟蒋东昱做同桌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生有点不一样。
别的男生都忙着拉帮结拜,逞能当校霸。
只有他认真的坐着自己的事情,永远游刃有余的样子,但也没有太过关注。
真正关注到他的时候还是因为交作业的问题
每周一各科收作业,而马文琪的卷子常常都只写了自己的名字,她只好在早自习上疯狂补救。
而蒋东昱正好是数学课代表,可能实在忍不了每次都因为她收不齐作业。
那天在她继续问前桌要写好的作业时,蒋东昱伸手截停了她。
她转过头楞楞的盯着他,他一脸不近人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