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汝樱无所谓。
她连给个嘲笑都吝啬,仅是轻抬眼皮,冷冷扫视铺子里一干众人。
“识人不清,本职有亏。以下犯上,罔顾伦理。出言无状,品德败坏。如此罪加三等,这脂粉铺子的差事,你们都不必干了!”
说完,丁汝樱将一块白玉物件,扔到桌上。
围观的人看不清是什么,但掌柜和伙计们一见,齐齐脸色大变。
因为,此物,掌柜也有一块!
“这……这不是掌事对牌吗?”一个伙计不小心把心中所想道出。
掌事对牌?
众人哗然!
古代的官宦人家,有头有脸,断没有自己抛头露面做买卖的道理。
他们名下的铺子庄子,都派给了信得过的人去管理,所凭信物,便是掌事对牌。
谁得了这对牌,一跃成为掌柜、庄头,工钱且不论,那风光都是独一份的。
脂粉铺子掌柜犹如五雷轰顶,满眼不可置信,慌里慌张掏遍全身,才找到自己那日日贴身的牌子。
仔细比对……
掌柜整个人,都呆傻了。
丁汝樱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表情既闲淡又冷:
“怎了?侯府好吃好喝供着你,尸位素餐十几年,白长了一对瞎眼的狗东西,连主子都不认得了?”
此时的她,带婴儿肥的圆润小脸,不复之前的纯真和气,反而于闪亮的瞳仁中,透出几分慑人的锐利。
十成十的气势,让人模糊想起,许多年前,有位夫人也是如此,仅凭女子之身,坐镇偌大一个侯府。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众人越看,越觉得,娘嘞!
眼前这个女子,那眉毛,那眼睛,那嘴巴,可不跟忠勇侯有几分相像吗?
真的是忠勇侯小姐啊!
掌柜的手一抖,白玉牌子当啷掉在桌上。
两张牌子合在一起,天生一对。
“二……二小姐!”
鼻涕眼泪像喷泉似的,说喷就喷,掌柜地哭得惊天动地,扑到丁汝樱脚下。
他终于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他是有听说,丁夫人打算将脂粉铺子,划给二小姐当嫁妆。
但他在侯府的产业浸淫数十年,最是知道这位继夫人是什么货色。
一个出身不好的姨娘,本就小性儿,当了主母后什么都往自己手下扒拉。
她怎么可能舍得,将这么一块大肥肉吐出来,还给先夫人的女儿?
故而,掌柜的根本没把这小道消息放在心上。
就这么一念之差,让他今天栽了……
“二小姐!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老奴糊涂啊!都是那些个混小子浑说的,老奴轻信他人,唐突了小姐,老奴这就把他们都辞了……”
掌柜的咣咣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鼻涕眼泪滴了一地,看着尤其可怜。
但是在丁汝樱眼里,装可怜是没用的。
“他们是要辞的,不过就不劳你了。”
黑小子很有眼色地递上一杯茶,丁汝樱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跟着走吧。”
“二小姐!不能够啊!”掌柜嚎得更厉害。
他老泪纵横,企图引起围观人群的同情,造成一点氛围压力。
“老奴这些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侯府奉献了大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二小姐不要为了一点误会,这么作践老奴……”
卸磨杀驴,实在无情啊。人群中唏嘘不止。